我生来尊贵,偏偏因他的一句“小姐美貌”,
就此沦陷,丢了心失了智。
父亲说他已有妻子,并非良配。
她不服,非他不可!
殊不知这结局从我步入宫门的那刻就注定了……
(心机帝王X痴情高傲世家千金,虐恋预警)
阿娘曾说,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儿家。
霍家势大,身为霍家女儿的我,有着比肩公主的优渥生活。朝政不稳,我父是手握大权、匡扶新帝的股肱之臣。
家世、美貌、才情,我唾手可得,却终究是意难平。
长信宫的灯是彻夜不灭的。
那个女人怕黑。
在他不能到后宫的夜里,满殿的烛火照得亮如白昼。这样,她便不会那么害怕。所以,婴儿手臂那样粗细的红烛源源不断地送到长信宫里去,烛泪烧得厚厚一层。
像我宫中的一样。
我并不怕黑,可是,萧繁不来我这儿的夜里,我这儿的烛火也是生生烧到天明,干了的烛泪在灯盘里僵硬成厚厚一团。
萧繁大部分时间是不来后宫的,天下刚定,他事务缠身,而踏足后宫的那少数几日,也多是去了长信宫。
于是,在长信宫不需要点燃灯火的夜里,我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我爱的男人,有着全天下最英俊的容貌、高大的身躯、温柔的声线、睿智的头脑。一切一切,都让我迷恋无法自拔。
他是乱世中杀出重围的帝星,是这锦绣山河新的主人,是大齐王朝的奠基者,也会是日后我骨肉的亲生父亲!
前朝帝王暴虐,各路义军揭竿而起,历经九年角逐,萧繁最终平定各方力量,建立新朝。
其中少不了我父霍衍的帮助。
霍家历经百年沉浮,向来是士族之首。旧时同在士族之列的名门望族,或衰亡于兵戈、或倾颓于党争,只有我霍家还在,并且骄傲地活在这世上。
那年萧繁去拜访霍家,于长廊中惊鸿一瞥,他温温笑了,赞了一声小姐美貌。
我的一颗心便在他这笑里不能自制地沦陷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便再灯火阑珊处。那么多的士族子弟我不要,我偏偏就瞧上了他。可是,父亲说:“他已有妻子,并非良配。”
可是我不服,我就是瞧上了他。
我是天之骄女,血液里流淌了来自父族的智慧、眼光来自母族的野心和倔强。
阿娘暗中煽动几位朝臣,以皇上原配出生市井,无才无德为由另立新后,最好的人选自然是我。
萧繁不动声色,上朝之时忽然提出要寻找原来幼时所配之剑。
父亲揣摩出了他的意思,故剑尚且如此,何况故人?
于是另立新后一事便就此搁置,我并不在乎那皇后之位的尊贵,我在意的,是萧繁在立后之事上表露出来的宠爱与维护!萧繁的人我要,萧繁的心我也要。
或许,从我踏入这宫门起,宿命已定。
家中着人给我送来了身绛红色的、金线银丝绣的百花裙,配上我的鹅黄披帛,正适合春日里游园所穿。
今儿个昭安郡主借了宫中的地,在揽月台上办了场宴,朝中命妇、后宫嫔妃均接到了帖子。
萧繁曾祖父是兰陵萧家的庶子,早早就分府过活了。如今风水轮流转,萧繁成了帝王,曾经的萧家嫡支便有些尴尬起来。昭安郡主正是这一代萧家的嫡女,论起来,萧繁还得唤一声堂姐。
因着血脉疏远,所以只封了个郡主。
昭安郡主为人好交际,时常举办些宴会来玩。各家心知肚明,以她的身份,的确是最适合做个东道主了。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她做个场子让各家夫人小姐们社交,名正言顺得很。
“将我那支金累丝镶玉分心找出来,今天就戴那个。”
我斜倚在肩舆(即轿子)上,周围层层白色帷幔让那视线都影影绰绰起来。沿路不断有人跪下避让,待我过去后方敢起身。
我嘴角微微勾起,这是我该有的待遇,也是萧繁对我的宠爱之一。我虽封贵妃,可是一应器物,俱是比照皇贵妃,形同副后。
我刚欲阖目,肩舆却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支在脸上的胳膊猛地滑落,“什么事?”
随侍的小黄门急忙回话,“回娘娘,是皇后的车撵,所以才停了肩舆。”我伸出手指挑起帷幔,果然,颜芷的肩舆便在前方不远处。那大红色的飞凤刺得我眼睛一疼,放下帘子,“给本宫追上去。”
小黄门犹疑,我沉了脸,“还不快些?要是误了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肩舆稳稳起来,有了我的话,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脚下生风,颜芷的车撵果然就在眼前。
“娘娘?”我掀开一角帷幔,语笑嫣然,“姐姐等我……”
前方传来声音,“可是贵妃妹妹?”这声音细腻温和,不是颜芷是谁?
“姐姐,正是我。烦请姐姐留步。”颜芷果然掀开了车帘,柔柔笑了,“妹妹?”小黄门将我扶下来,“姐姐,您治理六宫,这手下的人可得好好调教了。这几个人颠的我头疼得紧。”
“我想,姐姐若是不介意,便让妹妹与你同乘一撵好了。此处离邀月台还远得很呢,我怕脚疼。”我轻描淡写,提起裙摆,晃晃了我脚上绣鞋,上面一颗东珠正盈盈闪光。
“贵妃娘娘,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吧,”颜芷身边的大宫女出声抢白,“我们娘娘是皇后,这岂是别人能乘坐的?”
我懒懒抬眼,似笑非笑。
“不得无理,”果不其然,颜芷呵斥,“妹妹既然愿意,那便上来吧。”
“那便多谢姐姐了。”
果不其然,我二人同肩舆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在一起自然能被更好的比较。这便是我的目的,而它也的确达到了。皇后出身市井,性情温柔却不善言辞,套了身风袍又怎样,小家子气不上台面,衣服像是偷来的般。
整场宴下来,皇后虽然是这宫内的主人,谈话间却像是个客人般拘谨。贵妇小姐的身份和脸她怕是都对不上来,更何况是知道她们喜好了。昭阳郡主递上的话把也接不住,畏畏缩缩,我都要替她尴尬。
如今萧繁已经不比从前,不再是那个民间少年。她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是天家威严,也该多学习些,眼皮子忒浅。
沉水香熏得我昏昏欲睡,再好的熏香,他不来,燃着有什么意思?
我闭目,侧了个身,那身上的轻纱便从肩上滑落到贵妃榻上。我懒洋洋地不愿意伸手去捡,雪白的肩颈便那么露着,忽然肩上一暖,“谁?”
眼眸里映刻着我心心念念的那人的身影,我三分怒容染上笑意,带点嗔怪,“皇上!”萧繁将我打横抱起,我横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娇笑着去戳他肋骨,“皇上怎么来了,今个可是十五呢!”
初一十五,帝后同寝。
萧繁嘴角微弯,五官如斧刻刀削般明朗。一时间,我竟痴了,伸手抚上他眼角鬓发。他那低沉的声音,却忽然惊醒了我那昏昏然的头脑,“今日宴会,你与皇后同撵而去?”
我攀上他脖颈,如同这世上所有恃宠生娇的宠妃那样撒娇,将我白日所说的借口又拿出来晾了一遍。只不过我与她们不同,她们借助的是君主的宠爱,我凭借的则是娘家的风光。君王的爱未必真心,娘家的势却可以压人。
萧繁唇边笑意不减,他大步抱我走到床边,“那些抬轿之人连这等差事都做不好,留着何用?让人吩咐下去,都打杀了吧。”
我主动送上唇去,“您好久不来我这儿,让妾好等。”
下一秒,我便被放置拔步床上,腰带一松,他的眼神里便多了些征服的欲望。
自然是芙蓉帐暖,春宵一夜。
翌日,萧繁立我为皇贵妃的旨意便传遍了六宫。
当我穿着皇贵妃礼服一步步登上那层层玉阶时,耳畔是册立官的歌功颂德,身下跪着的是百官命妇,在这皇宫伸出的穹顶之下,我忽然便明白了一种求不得的滋味儿。皇贵妃又怎样?百年之后,帝后同陵,我不是还要再旁边比陵而附。
不甘心啊,既然能册我为皇贵妃,为何不能封我为后?既然能给我无上荣宠,为何不能给我全心赤诚的爱意?这一刻,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叫嚣。要争,我决意要同颜芷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