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尸荒野后我重生在了丈夫带着女子回来的那天。
上一世我吃尽了苦头,重来一回,这劳什子丞相府少夫人谁爱当谁当。
我要和离!我要保住属于我的一切!
只是当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前夫带回来的女子却拉着我的袖子红着眼要跟我走。
是了,上辈子我暴尸荒野后,也是这双手冒着大雨帮我收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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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死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那个寒冷的破庙里,我的灵魂就飘荡在尸体的上方,看着地上那个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的落魄女人,内心悲凉。
听说死后身体得不到安葬的人无法入轮回,我本以为自己会被困在这破庙里,守着身体一点一点的化为白骨。
但我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还会有人来帮我收敛尸骨,而且那个人,还是我生前最讨厌的人。
我就这样飘在半空,看着她一瘸一拐的的,将我的身体搬出破庙,找了一个很简陋的棺材,将我的身体放进去,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刨了个坑,把棺材放进去后堆了个小土堆。
我已经很满足了,最起码不用曝尸荒野。
按照话本里说的,尸身得到安葬之后便能入轮回投胎了,但我应该怎么入轮回呢?我找啊找,飘了很久,见过了好多从前未见过的事物。
渐渐的,我开始厌烦这种在人间飘荡的日子了,没有人看得见我,我也碰不到任何东西,但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进入地府。
我从前还活着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上面说鬼魂是不能进入寺庙的,进去会被菩萨的佛光打得魂飞魄散。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寺庙,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想来今日应当是个不错的日子,但我在这世间飘荡得太久,早已记不清年岁了。
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像个笑话一样。
我16岁那年就嫁给了我的夫君——相府家的公子宋宴然,夫君他一表人才,更是京城人人称颂的才子,我与他一个相府公子,一个陛下将军之女,才子佳人,这门婚事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
婚后夫君一直都待我不错,婆媳相处也十分融洽,但不知是何原因,成婚三年,我一直没有为夫君诞下一儿半女。
自从知道我有可能无法生育之后,宋家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夫君待我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他开始早出晚归,白日里在府中都见不到他。
那日,宋宴然领着一个白衣女子进了门,说是要抬为平妻。我乃镇国大将军之女,更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与一个平民之女共事一夫。
我早年跟随父亲在北疆生活过几年,在军中长大,脾气比较火爆,当即就扇了那个女人一巴掌,因为她勾引我的男人。但是我没想到,曾经对我温柔如水的夫君,会因为一个女人出手打我。
虽然我出生将门,会些功夫,但毕竟也只是个女子,加上没有防备,又情绪激动,竟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上。
那个女人还假惺惺的来扶我,脸上愧疚的表情真得我都快相信了。说实话,若不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见到她,我可能会很欣赏这种类型的,毕竟她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你没事吧,姐姐……”
虽然漂亮,但她做作得令人恶心!
我一把挥开她来扶我的手,恨恨道。“滚开!谁是你姐姐!”
“穆拾川!你太过分了!”宋宴然一把扶住那个女人,冲我吼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然儿纳妾,然儿是我宋家的独苗,你这不是要让我宋家绝后嘛!”一向亲和的婆婆也是一脸的愠怒。
这个罪名我担不起,公公婆婆是老来得子,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也不敢跟她顶嘴,只能默默的咬着嘴唇,垂眼看着地面,不说话。
“你生不出孩子,若是再不让然儿纳妾,我便让他以七出之罪休了你!”婆婆拿着拐杖指着我说道。
我闻言猛地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办法,我只能答应了。
但我活了十九年,也是在父母的娇惯下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晚就收拾东西回了将军府。
父亲听闻我的遭遇之后勃然大怒,抽出刀就要去砍了宋宴然,被我和母亲给拦了下来。
丞相权势滔天,早年跟随当今圣上打天下伤了身子,直至不惑之年才有了宋宴然这么一个儿子,如珠如宝的养大,若是伤了他,定然是有些不好处理。更何况,宋宴然还是我的夫君,虽然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和离!我就不信了,老子的宝贝女儿还找不到个好男人了?”我爹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刀拍在桌子上。
我没回答我爹的话,只是抱着娘亲的腰撒娇。“娘,女儿想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想住多久都行。”娘亲拍了拍我的脑袋,温柔道。
我本以为,我回了将军府之后宋宴然会着急,会后悔,会亲自来求我回去,但我没等来他,却等来了一纸和离书,大昭的和离书需要夫妻双方签字,我没签,想着宋宴然只是一时被迷惑,总会醒悟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却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
永昭十二年秋,御史台中丞以结党营私、通敌卖国等罪名弹劾丞相宋裕,天子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此次是大昭建国这么多年以来牵扯最大的案件,圣上念及宋裕的从龙之功,将满门抄斩改为革职抄家,流放边疆。然朝内外与丞相有关的官员也被大幅度的清洗了一遍,贬职外放、抄家革职的不计其数。
此次案件牵扯重大,父亲念在姻亲的份上向皇帝求情,却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收了兵权,下了狱。
虽然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但我没有签和离书,还是宋宴然的妻子,自然也是要一起被流放的,母亲在家哭肿了眼睛也无济于事。
流放途中道路崎岖,环境恶劣,还要承受来自官差的羞辱,朝中经过此次清洗,被流放的女囚大多来自于高官贵族家庭。她们被娇养着长大,一身皮肉金贵不已,沦为女囚后,比寻常女性显得貌美柔顺的她们更容易勾起官差的邪念。
公公婆婆在出发没多久就病逝在了路上,如今整个宋家本家就只剩下我和宋宴然,还有一些丫鬟家丁。至于那个女人,她还未进宋家的门,自然是不愿意跟着一起受苦的。
曾经年轻俊美的相府公子,如今却像只丧家之犬,狼狈沧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潇洒。见他这副模样,我心里莫名的有几分畅快,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怎么人家见你落魄之后就抛弃你了呢?
但是我此时没有心情嘲笑宋宴然,我正被几个官差压在身下欲行不轨之事,而我的丈夫,那个说要照顾我一生的男人,就远远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害怕,他不敢插手。
我突然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上的人撕扯我的衣襟,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嘀嗒。
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下雨了!”
“快!那边有个破庙,去里面躲躲!”
耳边一阵嘈杂,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有人把我抗了起来。
“她好像快不行了。”
“怎么办?”
“怕什么,一个犯人而已,死了就死了,这一路上死的人还少吗?”
“死了就扔在这儿吧,还少一个累赘。”
“……”
思绪渐渐回笼,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寺庙心绪有些复杂,我以前从不信这些,如今却不得不信。
就这样结束了倒也还好,我一只脚迈进了寺庙的大门,眩晕感伴随而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就像死之前那样,五感渐失,只能听见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