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们。
永远不要试图窥探人性的阴暗面。
因为……那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这事还得从我在路边收到一张寻人启事说起。
纸张上的照片，是我的好朋友加暗恋对象，她叫许瑶。
但她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自杀身亡。
收到寻人启事那天，是2022年8月17日。
她的五周年忌日。
看到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我心脏猛地一缩，寻思着谁这么无聊，搞这种恶心人的恶作剧。
刚准备扔掉纸张，一阵电话铃声划破寂静，尖利得像是催命符。
我呼吸停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显示屏中拨来的号码，与寻人启事上的联系人电话，一模一样。
哆嗦着按下接听键，话筒那边，依稀能听到紧张压抑的呼吸声。
「陈，陈俊雄吗？」
好一会儿，才有人声传出。
我滚动干涸的喉结，颤抖着「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许瑶吗？
「我，我收到了她发来的视频。全……全是血。」
大脑一片混乱，我反应了片刻，才记起听筒那边的人声，是王梓豪。
许瑶、王梓豪和我，在大学时同级不同班，我们是在学校街舞社认识的。
许瑶死后，我总感觉王梓豪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就不再同他往来。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那段经历依旧如梦魇般纠缠着我，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不愿留存。
他在电话中没有多说，只是给了我一个地址，想和我当面详谈。
王梓豪的住处离我家不远。
他打开门时，一张憔悴又惊恐的脸闯入我的视线。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完全没有了当年英俊自信的模样。
我难掩惊愕，曾经的王梓豪，干净、博学，开朗、果断，是我最想要成为的那一类人。
如今的他，眼圈乌黑双眼迷离，看着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出租屋内狭小逼仄，桌面堆满外卖盒和快递纸壳，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唯一干净的小块地方，供奉着一尊佛像。
供桌上有新鲜的水果和鲜花，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厚厚的一层。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原本与宗教毫无关联的人，竟然开始烧香拜佛。
他定在原地，右手抓着我给他的寻人启事，汗水浸透了纸张。
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他才肯将手机递给我。
视频中，许瑶瘫软在地，鲜血迸溅四周。
她的嘴一张一合，呻吟着「好痛，好痛，我好痛啊……」
一股凉意渗透背脊，我怔怔望着王梓豪，喉咙发堵。
他说，这个视频是今下午收到的，是许瑶的邮箱发来的。
看着视频里和寻人启事上熟悉的脸，记忆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
许瑶，是在2017年的8月17日，跳楼身亡的。
当时正值暑假，校园内除了零星几个值守的保安，几乎不见人影。
十多天后的开学典礼上，有我们的街舞节目。
我们趁假期舞蹈室空置，紧急加训，想要呈现出最好的节目效果。
可谁能料到……
在当天，我和王梓豪离开学校后，她竟从舞蹈室的窗户，一跃而下。
事后经警方调查，排除外力致其坠楼，判定为自杀身亡。
许瑶的死亡时间，是在我们离开后三个小时。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一愣，看向王梓豪，他胡子拉碴的脸满是困惑。
敲门声急促起来，见他没有反应，我起身去开门。
门外伸出一只女人的手，递上一个精美的礼品袋后迅速离去。
袋子里装有一个木制的方形盒，个头不小，灰扑扑的，不乏岁月的痕迹。
盒子上方有狭长的开口，像是个存钱罐。
王梓豪一把夺过盒子，眼里的血丝更满了。
他颤巍巍打开盒子下方的塑料圆形，从中掏出一张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清秀的小字——
【2016年10月21日，在学校的街舞社，第一次见到王梓豪。】
【2016年11月8日，跳舞时扭伤了脚，王梓豪背我去了医院。】
【2017年2月10日，梓豪发来〖新年快乐〗，他在放烟花。】
【2017年2月27日，开学第一天，梓豪帮我提了行李，轻轻松松。】
……
【2017年6月19日，我告诉了他这个盒子的秘密，他好像不太明白，真是个大直男！】
……
【2017年8月16日，我准备好了送他的礼物，祝愿明天练习顺利。】
8月16日后的笔迹，从蓝色变成了猩红色。
字体由清秀变为潦草，分不清是不同人书写，还是书写的人狂躁了起来。
【他害死了我害死了我害死了我害死了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好痛好痛】
【你马上就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
这些猩红文字，仿佛渗着血的「诅咒」，十分瘆人。
但我却顾及不上了，心思全被蓝色清秀的字迹揪紧。
原来，许瑶早在我们三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对王梓豪有了好感。
我也是在第一次见到许瑶时，喜欢上她的。
想来酸涩，连我自己也承认，她和王梓豪是如此般配，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反观我，性格内向，相貌平平，普通得过分，也没什么朋友。
在努力成为一个不算太差的人上，每一步，我都走得格外吃力。
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优渥的家境。
但这个家境，也是我心中最疼的一道疤。
我的父亲常年叱咤在生意场上，他的话全用在了合作伙伴上，从不愿与我多说一句。
在我冷冰冰的家庭关系里，我是多么渴求能获得多一点点的关爱啊。
这种渴望让我成为一个自卑懦弱的人，以至于我总是怯生生的，只有王梓豪在场时，才敢和许瑶说话。
以前我对王梓豪的情绪很复杂，是又感激，又嫉妒，更多的是嫉妒。
事实变化无常，如今我创业有成，终于能抬起头做人。
而他王梓豪落得这副潦倒模样，我竟一时忘记恐惧，心中生出一丝快意。
王梓豪被猩红的字迹，压得魂不守舍，几近崩溃。
我反倒镇定了许多，细想下察觉出一丝怪异。
我放下纸条，再次打开了那个死亡视频。
从拍摄角度和稳定性来看，手机应该是被架在某处进行拍摄的。
拍摄视频的，和被拍摄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背景画面中，许瑶不是躺在舞蹈室下方的林子里，而是水泥地面上。
画面最右侧，露出老旧斑驳的大红柜的一角。
我记得这个柜子。
当初我对许瑶的倾慕，驱逐着我无数次远远跟随她的脚步。
2017年寒假，我偷偷站在她家农村落地房的院子外。
透过敞开的大门，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收进眼底。
视频中的柜子，就摆放在她家的客厅里。
我和王梓豪来到许瑶的老家。
村上破败萧条，黄沙弥漫，粗糙的砖瓦被风吹得直响。
我不得不感慨，如此灰蒙蒙的地方，竟能生出许瑶这样秀气温柔、眼睛有光的人来。
许瑶家中院子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无人居住了。
趁着夜色，我打着手电筒，弄开了残破不堪的房门。
血腥味混杂着灰尘味扑面而来，地面暗红色的凝胶状冲击眼球。
我脚下一软，忍住胃中的翻腾，厉声让王梓豪将屋内的灯打开。
在白晃晃的灯光的照耀下，更觉那瘫红色刺眼。
「这，这是什么血？不会是……人血吧？」
王梓豪不吭声，他在屋内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他的后背看起来更驼了。
我环顾四周，客厅的一切都很熟悉。
我情不自禁走向许瑶的卧室，这是我偷偷站在院子外时，无法窥探到的。
「嘎吱——」
我打开了她的老式衣柜。
瞬间，我的呼吸停滞，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许瑶正死死，死死地盯住我，两只黑白的眼睛空洞无神。
里面竟然供奉着她的遗照！
遗照正下方，是一枚刻有「乘风破浪」的木制书签。
我看得出神，不知何时，王梓豪站在了我的身旁。
他怔怔盯住书签，太阳穴青筋暴凸，好久才能发出嘶嘶低吼——
「在这里，它在这里……
「我死都找不到的东西，原来，原来！被藏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