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把脉的手略微一滞，他面色微动，随后利落地跪地恭喜道：“恭喜王妃，你已有一月身孕了。”
我手中的茶杯捏紧，心中大骇，嫁入王府以来，我从未与萧景明行过周公之礼，怎会无缘无故的怀孕。
丫鬟小玉是知情者，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强压住心中恐惧，让小玉给了银两，叫郎中别把事情说出去。
1
“小姐，你好歹是大家出身，怎么能做这种苟且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小姐的名节和林府的百年清誉可就都毁了。”
小玉一脸失望，痛心疾首地望着我。
我面色惨白，手颤抖地摸向小腹。
“我…不知道，小玉你知道的，我没有同任何男子做过那种事，一定是那个大夫诊错了……”
泪水滑落，我心中想到某节，慌忙道：“你去叫月华来，再给我私下看看吧。”
小玉神色忧虑看了我一眼，匆匆而去。
月华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她出身医学世家，却家族灭门惨遭流浪。我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在身边。
不过后来，她被萧景明看上，没过多久便封了侧妃。
对此，小玉常常抱怨，说我捡回来个白眼狼，转头便去勾引我的夫君。
我对此无甚在意，只叫她不许乱说。
我与萧景明本就是政治联姻，只求能相敬如宾，从不去奢望谁对谁的忠心。
2?
月华很快提着裙裾而来，她对我浅浅一笑，随即将她纤长白皙的手缓缓搭在我的手腕上。
我担忧地望着她，只见她眉头一皱，瞳孔微微一缩。
“姐姐，你……这是喜脉啊。”
闻言，我大惊，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怎么可能？月华，你确定没有诊错吗。”
她见我神色慌乱，仿佛懂了些什么。
她定定地望着我：“姐姐，我的医术，你还不信吗？”
是啊，以月华的医术，怎会诊错……
我神识混乱，呆楞地望向前方。
莫非，我怀了个怪物……
小时候看的志怪话本中， 常常看到有十月怀蛇胎的故事，难不成我肚中也怀了一个蛇胎。
我害怕而担忧地想着，月华轻轻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姐姐无需担忧，我不会同王爷说的。”
见她会错意，我慌忙解释道：“月华，不是这样的，我从没和任何男子做过那种事。”
她笑意浅浅，一双秋瞳中闪过一丝阴冷。
“姐姐真是说笑了，没做过那种事，又怎会怀孕呢？”
我怔愣地看着她娇媚的眼瞳，一时梗住，不知如何作答。
无缘无故来的孩子，莫非是天赐？
我心游神愰，都没注意到月华的神色异样，她象征性地同我聊了几句，便向我告了辞。
3
第二日，我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府，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萧景明的。
我不受宠这件事府中人都心照不宣，萧景明从未留宿过我的寝殿，这是事实。
小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说要是让府内的人传了出去，我恐怕要成为全京城的饭后谈资。
我也怕的不行，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怕给家族蒙羞。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全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
说晟王妃因不受宠与人勾且，秽乱王府，还怀了情夫的孩子。
也有说我出身名门，礼部尚书之女却一点也不知礼义廉耻，应该浸猪笼。
我躲在瑶光殿内，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委屈之至。
我让小玉为我熬了一副堕胎药，我端着碗延，一饮而尽，然而肚子毫无异常。
见此，小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眼睛睁得老大，吃惊道：“小姐腹中究竟是何物。”
我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勉强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或许……我没有怀孕呢？”
语音未落，腹中便传来一阵响动，我摸上微凸的小腹，里面的东西仿佛在踢着我的肚皮，疯狂证明着它的存在。
我欲哭无泪，小玉呆愣地站在一旁，或许她也终于相信了，我肚中怀的不是寻常孩子。
4?
午时，我父亲便登门拜访，他径直走到我的寝殿，扬手便一掌刮在我的脸上。
彼时，我正在用午膳，被她凌厉的掌风刮在地上，我两眼蓄满了泪水，以手扶脸不知所措。
小玉堪堪将我扶起，她一脸心疼与愤恨。
“老爷就算是再生气，也用不着下这么大力气吧？我家小姐还有着身孕呢。”
我爹气得面色通红，他用手狠狠指着我，怒斥道：“你个下贱娼妇，我林家百年清誉，书香世家，竟毁在你的手里，当初是你求着要嫁给晟王，如今却又做出这等红杏出墙之事。”
我泪流满面，无助地解释道：“我没有，爹爹……”
他面色铁青，音量陡然拔高："那你说，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我一时哑然，不知做何解释。
僵持之际，一玄衣袍衫于殿前飞舞而过。
“是我的。”
一声清润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萧景明先是拱手行礼，随后款款走到我身侧。
他目光柔和，竟伸出手臂将我揽在怀中。
我有些不适应，身体僵直。
从嫁入王府来，我从未与他这般近距离接触过。
“尚书来我府中，帖子也不递一个吗？”萧景明目光沉沉，语气中带着审问的意味。
父亲似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况，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手僵直地伸在空中。
“小女做出勾且之事，我只是一时气结，王爷恕罪。”他不情不愿道。
萧景明听得此言，刀削的下颚紧绷，眼中透出威严之意。
“本王与王妃郎情妾意，在尚书眼中竟算作苟且吗？”
他话中透出丝丝冷意，吓得我爹打了一个寒颤。
“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王妃鸾凤和鸣，自然是极好的。”父亲颤颤巍巍地答道，扫向我的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装作瑟缩地躲在萧景明怀中，他将我裹得更紧了些。
说实话，我也是心虚的，现在这副场面我也属实没有想到，萧景明平时对我冷冰冰，我如今莫名其妙怀孕，他不恼怒不说，还护着我。
感受到我的异样，萧景明幽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尚书大人还有什么事吗？”他不冷不热道。
闻言，父亲收回审视的目光，他行了礼，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一言。
“小女既是清白的，京城的流言蜚语，王爷还是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5
父亲走后，萧景明便松了我的臂膀。
看见我脸上的伤痕，他破天荒地叫小玉拿了膏药，要给我上药。
我脸色微红，低声道：“不用……”
他好笑地捧过我的脸，将白色质地的膏体抹均。
草药制成的膏体带着微微清香，向来怕疼的我竟一时失去了五感。
气氛微僵，我忐忑道：“王爷……我腹中的孩子绝不是别人的。”
他手指停顿，温柔道：“我知道。”
我一时愣住，又踌躇道：“也不是你的……”
这一次，他没有回我，只是继续帮我擦着药。
良久，我听到了他微弱的一声低吟。
“嗯。”
望着他温和清透的眉眼，我贪恋着他的温柔，沉溺其中。
要说，其实我是喜欢他的，八岁那年，我落入湖中被他救起，那一刻，便已芳心暗许。只是，政治联姻，强求来的不过是一场虚梦。
药擦完后，他定定地望着我的双眼，恳求而又恭敬道：“阿雪，答应我，留住这个孩子。”
我不知所措，迷失于他柔和双眼中。
有人呆呆地应道：“嗯。”
6
萧景明的态度大转变，我一时成了王府的红人。
之前府中的人对我这个摄政王妃熟视无睹，如今却有许多人上赶着巴结。
我看着堆积成山的礼品，其中还有萧景明送来养胎的鹿茸与山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