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悠然，是个发不出声音的哑巴。
叶南阳是我的救赎，也是我的噩梦。
从我被妈妈带进叶家，和暗恋了三年的叶南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起，我就成了他报复他父亲的受气包。
我喊不出痛，说不出难过，只能承受他的怒火。
叶南阳曾经无数次亲口对我说：你怎么还不去死。
后来如他所愿，我真的去死了。
他却疯了。
身体处传来阵阵疼痛，就好像无数把小刀刮在我的皮肤上。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总算回到了叶家。
好在这时候是春天，穿着长袖长裤，没有让叶叔叔和妈妈看见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只是被泼在身上的洗拖把用的水还没干，全部黏在我的皮肤上。
我看见叶南阳已经坐在桌前吃晚饭了。
「悠然，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见到我回来，妈妈快步走过来，见到我满头满身都是水，脸色一变，「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比划了一个「没事」的手势。
叶伯伯转头问叶南阳：「南阳，悠然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叶南阳冷冷丢下一句，继续吃饭。
我抿了抿唇。
叶南阳当然知道，我身上这些脏水，都是他的两个跟班做的，因为身上太臭，公交车司机不同意我上车，我又没有打车的钱，只能走回来。
而他是坐司机的车回来的，在路上的时候，他看见了我，但是并没有停下来多看我一眼。
「你们是一个班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叶叔叔皱眉，「而且我说过多少遍了，悠然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让你放学等她一起回来！你怎么又一个人先回来了？」
「她自己动作慢，怪谁！」叶南阳说着看了我一眼，「是不是你自己慢？」
我顺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悠然，你回屋换身衣服，下来吃饭吧。」我妈妈打圆场。
我默不作声的上楼去换衣服。
等换完衣服下来，我看见叶叔叔和妈妈正好出门。
「悠然，你的饭我放桌上了，我陪你叶叔叔去散步消消食。」
我点点头。
其实我知道，不是因为他们要去散步消食，而是因为叶南阳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看见我妈妈，他说会食不下咽。
妈妈看了一眼叶南阳，拉着叶叔叔走了。
我走到饭桌前，看着桌子上专门留给我的一个小碗。
妈妈是留了不少饭菜的，但是都已经被叶南阳吃的差不多了，所以她专门给我盛出来了一小碗。
我已经习惯了叶南阳的霸道，坐下来就要吃饭，可还没挨着椅子，叶南阳一只手忽的扣在了碗上，冷笑一声看向我：「一个哑巴，现在倒学会告状了？特意弄这么晚回来是什么意思，想要我爸骂我？」
我紧忙摇头，手比划着想告诉他公交车司机不给我上车的事。
可还没比划两下，他猛然一抬手，将一碗饭菜挥在了地上！
「哐当——」
还没动过的饭菜撒了一地，还有许多汤汁溅在了我刚换的衣服上。
「你既然那么喜欢装可怜告状，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等会回来，你就跟他们说啊，说我把你的饭菜打在了地上，说我欺负你！」
叶南阳盯着我恶狠狠道。
我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饭菜，很是心疼。
我今天早上就没吃上东西，已经饿了一天了。
此时竟然多了一股冲动，想把地上的饭菜捡起来吃了。
但我不能。
那样做只会让叶南阳更加嫌恶我。
碗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个圈。
佣人听到声音，急忙就过来要打扫，却被叶南阳呵斥住：「谁都不许打扫！谁敢动一下，我就把谁开除！」
他近乎挑衅的看着我。
他这是在告诉我，这个家还是姓叶的做主。
果然这些佣人都不敢动了。
我只能自己去厨房拿了扫帚，把地上的饭菜清理干净。
我感觉到佣人们的目光或嘲讽，或同情的落在我身上，但我现在一个都不想管，我只感觉到好累，想早点回房间休息。
看见我闷不作声的打扫，叶南阳似乎也失去了兴趣，冷呵了一声站起来，将碗筷重重一推，转身回房间去了。
我将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又将自己和叶停江的碗筷收拾进厨房，才去卫生间把弄脏的两件衣服都清洗了一下。
等我洗完澡，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身上因为沾了水更疼，我回到房间，缩在那张单人小床上，动都不想动。
房间里有股霉味传来。
一楼只剩下这个被佣人选剩的小杂物间，从跟着妈妈搬来开始，我就住在这里面。
因为叶南阳说我脏，不配上二楼。
他当时就站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倔强的挡住妈妈和我的去路，说一楼还有个佣人房，正适合我这种寄生虫。
我闭上眼，努力忽视着这股霉味，就想早点入睡，可还没几分钟，就听到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门「哐」的一声，被狠狠一下推开了！
我吓得睁开眼，看见是叶南阳。
他踉跄着走进来，脸有点红，身上的酒味跟着飘过来，刺激着我的鼻腔。
我急忙拢紧衣服爬起来，手指比划：「你喝酒了？」
他定定看着我，双眼发红。
我正不知所措，就听到楼上传来了闷闷撞墙的声响，伴着隐忍的女声。
我这个小房间楼上正对着是叶叔叔的卧室。
我顿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只要妈妈晚上在叶叔叔房间，叶南阳就会过来把我房间的东西都砸了！
仿佛砸碎东西的声音，可以抵挡住楼上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我识趣的站到了一边，低垂着头，等着叶南阳的发泄。
「你这样站着是什么意思？」
叶南阳跌跌撞撞的走到我面前，嘴里喷出的都是酒气，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喝了多少酒：「你这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瞧不起我？」
我不知道叶南阳怎么会生出这个想法来的，我急忙抬起脸摇了摇头。
我明白他看见别的女人和自己父亲在一起时，心里的痛苦。
叶南阳盯着我的眼睛，眼底殷红更甚，突然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猛然将我拽到了床上！
「你这双眼睛，还真是跟你那个狐狸精妈一模一样！」
他嗓音嘶哑，死死盯着我的眼：「你跟你妈一样，都该死！」
虽然已经听习惯了他说这样的话，但每次他看着我说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由刺痛了一下。
毕竟从初一开始，我暗恋了他三年。
我也是在高一搬进他家之后，才知道妈妈跟叶叔叔一直都有亲密关系。我明白他的愤怒，也理解他，也心疼他。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觉得我很可笑，都不屑跟我说话，是不是？」
叶南阳嗓音嘶哑的对我吼。
他喝醉了，忘了我是个哑巴，我回答不了他。
我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断用手语打着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们的存在，让你这么难过。
「林悠然，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身体因为愤怒不住的发抖，手上青筋暴起。
我看着他充斥着恨意的眼神，犹如变成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在我心上切割。
「林悠然，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他一张俊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猛然一下掐住了我的下巴！
剧烈的疼痛让我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却像是点燃了刺激他的引线！
他的手愈发用力，我甚至能见了骨骼咔嚓作响的声音！
「回答我，你回答我——」
骨头仿佛被捏碎了一样的疼，我用力的挣扎，却抵不过盛怒之下的叶南阳。
看着满脸痛苦的叶南阳，想到他此刻心里恐怕不会比我好过，我渐渐停止了挣扎。
我承受着他疯狂的怒火。
一直到血腥味顺着我的嘴角流淌下来，他才恍若初醒般的停住了手。
我的眼前有些模糊。
本能流淌下来的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让我看不清此刻叶南阳的表情。
他的手猛地一松，一下子站起身，转身大步离开。
模糊间，我只看见叶南阳仓皇跑走的背影。
嘴角的剧痛还在延续。
但我的心比嘴更疼。
好一会，我才将眼泪擦掉，爬坐起来，对着镜子擦掉了嘴角的血。
两腮脆弱的皮肤因为用力按压在牙齿上刺破而不断流血，好一会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