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的妹妹确诊了癌症。
面对她的投怀送抱,江裕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我。
“她都要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都和你结婚了,你让让她怎么了?”
父母也在旁边义正言辞地帮腔。
“是啊,你是姐姐,让着妹妹是你应该做的,别这么不懂事!”
从小到大,我都没得到过任何人的偏爱。
可明明是我先出生的,也明明是我先和江裕相爱的。
……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当天。
我提前三个月订到了一家最难定的西餐厅,里面的牛排是最合江裕胃口的。
我期许了很久这场约会,想着江裕吃到这家牛排的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心里就泛起丝丝甜意。
但此时此刻,江裕表现得焦躁。
明明坐在我对面,却一碰也不碰我为他切成小块的那块牛排。
我尝试打破这有些漫长的沉默。
“这个红酒是上次我托朋友从法国波尔多带回来的,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尝尝看。”
他微微点点头,浅浅抿了一口红酒,但从我的视角看,红酒甚至根本没有触碰到他的嘴唇。
他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手机上瞥,似乎在等谁的消息。
当手机终于亮起消息通知的时候,他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
可片刻之后,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灵魂被抽走。
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置若罔闻,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一条消息。
“江裕!”
他终于回过神来,但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江裕,怎么了?”
他抓起手机转身快步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窈窈说她病得快死了。”
我反应了几秒,跟服务员结账之后快速跟了上去,我的速度不慢,但追出去的时候江裕早已不见踪影。
江裕把车开走了,我打了辆快车到医院,再找到路窈的病房的时候,江裕正脸色沉沉,翻看着她的检查报告。
路窈靠在垫子上,脸色苍白,满脸孺慕地看向江裕,就像以前她每次看着他的眼神一样。
江裕放下检查报告,刚想责备,看到她的眼神语气不自觉放软了几分。
“怎么回事?”
路窈委屈巴巴地拉着他的袖子:“医生说是肝癌晚期,治愈概率很低,你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多陪陪我。”
“窈窈,你怎么样了?”
我走进病房,关切地看向路窈,想拿起她的检查报告看一眼,却被江裕防备地挡了一下。
路窈躲在他背后,扬起下巴看着我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我愣了几秒,尴尬地打了个圆场。
“我只是来看看窈窈怎么样了,窈窈,爸妈呢?”
江裕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我是路窈的亲生姐姐,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生硬地说了句。
“不需要,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顺从地点点头,江裕起身查看了一下路窈的点滴,帮她把速度调慢了一些。
“小瑾,我今天晚上不一定会回去,你先睡吧。”
我听到江裕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简单的“好”字却堵在喉咙口。
路窈已经整个被江裕环抱在怀里,楚楚可怜地拉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江裕,谢谢你还愿意来陪我。”
江裕听到这句话,把她搂得更紧,语气坚定。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一时分不清,我和她,到底谁才是他的妻子?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苦涩的味道在心里蔓延开,情绪像潮水一般淹没了我的心脏,但我只是轻轻地把门带上,然后离开。
她都生病了。
我应该让着她。
我和江裕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
我们十五岁认识,十六岁恋爱,二十四岁结婚。
到今年,刚好认识十年,在一起九年。
高一的时候,我和路窈同校,我在最好的班级,她在最差的班级,我们关系一般,在学校和彼此没什么交集。
但高二分班的时候,爸爸妈妈找关系也把她送进了我这个班,还让我多花些时间辅导路窈。
路窈看不惯我高高在上的样子,不仅在学校从来不承认我是她的姐姐,还伙同以前的同学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没和爸妈说。
我知道他们听了之后只会劝导我。
“窈窈是妹妹,你让着她点就好了,她只是不懂事,心地不坏。反而你身为姐姐要好好教教她!”
认识江裕的那天,我被路窈的朋友堵在天台,她们正打算把打扫天台的拖把塞进我的嘴里,狠狠教训我一顿。
江裕出现了。
他对着被推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我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打跑了所有人,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姑娘,你要学会反抗,知道吗?”
他帮我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告诉我。
但还没等我实行,路窈的朋友就不再欺负我,她们改为集中精力,帮路窈追求江裕。
路窈喜欢江裕。
但是江裕喜欢我。
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洗坏了路窈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她闹着要父母把我赶出家门。
父母无奈地塞给我一百块钱。
“你妹妹没坏心,就是太喜欢那条裙子了,你也是的,洗衣服也不注意点。你今天就在外面凑合一个晚上,等明天窈窈气消了再回来。”
没人记得我的生日。
除了江裕。
他在我家楼下傻傻地捧着一个蛋糕,看到我下来手忙脚乱地点上蜡烛。
“生日快乐!路瑾。”
“你快来许愿!然后吹蜡烛!”
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他击中,他听说我被爸妈赶出来,先是皱起眉头心疼地看着我,抬起手摸摸我的头,然后扬起笑容神神秘秘。
“没关系,我带你去个地方,绝对让你惊喜!马上就可以忘记现在的不开心!”
他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骑着单车去了海边。
晚上的海边也很漂亮。
我们在海边从天黑坐到天亮,聊天南地北,笑得前仰后翻。
那天,是我看过最美的日出。
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们约好每年我的生日都要来看海边日出。
走到医院门口,我又打车回了家,开灯就看到我精心布置的一周年惊喜,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我给江裕准备的一周年礼物。
我叹了口气,抬手把墙上粘的彩带和气球撕下来。
路窈生病,我再在家里弄这些也不太合适。
我胡思乱想着,把彩带和气球扔进垃圾桶,却在垃圾桶里面看到了一个很旧的电动牙刷。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电动牙刷很旧,颜色都有些褪色,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ly,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路窈送的。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放回了垃圾桶。
我不知道为什么江裕要扔掉它。
但出于妻子的私心,我不想提醒江裕。
江裕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我熬了点粥,带了下粥的小菜去医院看望路窈。
站在病房门口,路窈正闹着让江裕给她念童话故事,江裕也乖乖照做,拿着一本童话书念着幼稚的故事。
我敲了敲门,江裕回头看我。
他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眼尾也微微发红,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看到我他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头,去看路窈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我把保温桶放在病床旁边打开,把粥拿出来放凉:“我做了粥和小菜,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
“我要你喂我!”路窈昂起头,伸出手拉着江裕的手臂晃来晃去撒娇。
“好好好,喂你喂你。”江裕把粥拿起来,舀起一勺吹凉送进路窈的嘴里,然后又立马夹一个小菜喂给她。
我站在旁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爸妈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其实我和我爸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包括我和路窈,也几乎不怎么联系。所以路窈生病的事情,江裕居然比我知道得要早。
我怨恨他们的偏心,而他们不在意我的怨恨。
“江裕,那我先回去了。”我觉得尴尬。
江裕却误解了我的意思,他连头都没回,细心地给路窈喂粥,却不耐烦地冲我撒气:“窈窈生病了,我给她喂粥而已,这你也要生气吗?”
“她都要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都和你结婚了,你让让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