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宴在一起没多久,我发现自己只是个替身。
更可笑的是,竟然很快有另一个替身,把我挤了下去。
我知道失去了价值,识趣地主动离开。
可我离开之后,司宴却后悔了。
“嘶……老实点。”
司宴低声道,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敢再闹。
刚刚我太紧张,给他背上抓出一道血印子来。
应该挺疼的。
司宴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
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如此狗血的时候,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三个多月了。
最初他追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富二代,拿着老子的家底肆意挥霍。
挥霍到差不多的年龄,就回去结婚生子,安稳度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但三个月之后我发现自己认知太过浅薄。
司宴的家族背景相当显赫,跟我简直云泥之别。
那是个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融入的层次。
司宴挺高冷的,对我还算行,但也谈不上多温柔。
他追我的时候倒是耐心十足,但我真惹到他,他头也不回就走,晾我好些日子,再回来找我。
也不道歉,就给我买个包,或者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往我身上一扔。
我说他是被女人宠坏了,他还不乐意听。
我没想过和他长久,他心里也没想过,阶层就不一样,能长久就怪了。
但他对我温柔的时候,我又希望我们能长久,久一点也行。
可是,连这个好像都是奢望。
我俩认识是在剧组里。
当时导演迎神一样把他请进来,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投资人司总,其他女演员都特紧张,恨不得立刻给自己补个妆再来见他,只有我很淡然。
这样的人物,咱高攀不上。
司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点名要我陪他吃顿饭。
横店的深秋挺凉的,街边都是乱七八糟的小馆子,少有光鲜亮丽的地儿。
我很小心,问他想吃什么,他说让我看着办。
后来我带他吃了火锅,司宴喜欢吃辣,我硬着头皮陪,吃完了一顿饭胃疼得要命。
他捏着我的下巴问我:“你是傻么?不能吃辣你不早点说!”
我头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又深知他不能得罪,咬着牙不吭声。
司宴把我送去医院,医生给我挂了水,说让我最近务必饮食清淡。
他就在旁边守着,把医生说的一一记下来。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来剧组探班,准备好了吃的,让经纪人转交给我。
还旁敲侧击问我情况如何,有没有好起来。
导演看他对我有意思,铆足了劲儿撮合我俩。
经纪人更有此意,她指望我赚钱,早就巴不得我傍个有钱人,能给我资源,给我钱,哪怕让我炒绯闻也好。
我有点抗拒,我说我不想被人包,特羞耻。
经纪人说:“哪儿来的包养,人家是在追你啊,再说我看你也不是不心动,那就好好恋爱呗。”
恋爱这俩字让我有点动摇,实在太过美好了。
更何况恋爱对象是司宴,这简直是美好的立方。
我自小生活在贫穷里,憎恨贫穷,憎恨自己的眼界窄,憎恨家乡那个小山村里的一切。
司宴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一丝光。
他甚至在认真追求我,一点点接近我,他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值得被爱。
转念又一想,司宴跟我恋爱,图什么啊?
年轻漂亮的女艺人一大把,如果他是图一时新鲜,那又何必呢?
我还是决定算了。
经纪人一声冷笑,“那你欠公司的 200 万什么时候能还完?!难道你指望跑一辈子龙套吗,林浅!”
我被她这话定在原地,觉得有点心梗。
年前的时候,我跟公司借款来着。
因为我妈住院做手术,急需用钱,老板还挺仗义,借给我五十万。
后来我为了报答老板,兢兢业业拍戏,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终于因为精神恍惚把剧组里最贵的道具给摔碎了。
一个春带彩玉镯,老板他老婆的,价值 150 万。
“珍惜机会,林浅,”经纪人又说,“要想赚钱,早晚得走这一步,而且你别忘了,距离你的还款日还有 90 天,逾期不还,你就得蹲局子了。”
好家伙,这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于是我当即选择从了司宴。
大概是渴求的东西终于到手,我答应他第一天,司宴就把我办了,丝毫不怜香惜玉。
我疼得眉头直皱,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一点心疼的意思。
他吻我的脸,“浅浅,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了。”
可我哪有力气喊?我都要断气了。
司宴挺大方,帮我还债,送我昂贵的东西。
跟他一个月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套公寓,直接全款写了我的名字。
房子在上海静安区,寸土寸金,打开门飘出来的都是钱味儿。
司宴问我高兴么,我何止高兴,没满地打滚就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毕竟我从小生活在小山村里,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后来他又给我配了台车,奥迪的一个什么系列,我记不清了。
不过特浪费,因为我根本不会开。
我傻不拉几,以为自己坠入了爱河,可幸福比我想象中短暂得多。
这部戏杀青宴的时候,我穿上了全球限量的礼服,跟在他身边,陪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导演说:“司总,林浅还不错吧?”
司宴轻笑一声,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导演吃瘪,看向我,我摇头,意思是让他少说话。
跟在司宴身边几个月了我都没能摸透他的脾气,导演自然更摸不透。
杀青宴结束,他的司机送我们从横店回上海。
我住进了他的别墅,装修不奢华,但精致。房子空荡荡的,连个阿姨都没有。
他喝了太多酒,神志不清,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床上,给他脱了外套鞋子,解他皮带的时候他猛然间抓住了我的手,二话不说突然用力,我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在我耳边呢喃:“宝贝,你别走。”
我的心跳加速。
紧接着司宴又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品着这话,觉得不太对劲。
他几乎天天见我,何来想我一说?
脑子里轰然炸开一朵蘑菇云,我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只是个替身。
霎时间我脊背冰凉,我拍了拍他,小心翼翼地诈他:“司宴,我在啊。”
他一怔,片刻后伏在我身上,声音沙哑:“你不是她。”
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之后,又轻松又遗憾。
轻松是因为,我格局打开了,不再拘泥于儿女情长。
司宴教过我,不管在哪个圈子里混,格局不能小。
想赚钱就要学会容忍,想发达就要学会审时度势。既然他拿我当白月光替身,我就好好扮演这个替身。
他高兴了就给我钱,何乐不为。
至于遗憾……左不过是因为,我想要的,终究是一场空。
我以为自己终于配得上美好,结果发现是大梦一场,梦醒了,我依然是个灰头土脸的孤家寡人。
只不过稍微有钱了点。
那之后我跟司宴继续和平相处,表演一个合格的情人。
他对我也算得上宠,不少重要的场合都带着我,浮华虚荣把我层层包围,我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这些东西本不属于我,我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而已。
圣诞节前夕,他朋友的生日宴,他要带我过去,还特意给我买了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我戴好后问他怎么样,他怔了怔之后笑道:“适合你,好看。”
车在一家私人会馆门口停稳,门童帮我们开门,我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得体优雅,好像真得出身名门一样。
司宴的朋友评价我说:“林浅最近的那部戏不错,最后一集我都跟着掉泪。”
我回了个笑:“承蒙抬爱,我会继续精进。”
司宴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发,让我自己去玩,他跟朋友有话要说。
我微笑着,叮嘱他少喝酒,给足他面子之后转身。
那个瞬间,我听见他朋友说:“跟阿阮真像,她脖子上的项链,也是按照阿阮的喜好买的吧。”语气里有难掩的遗憾落寞。
阿阮,司宴的白月光,那个他跨不过去的坎儿。
我心绪翻滚如浪潮,咬咬牙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云淡风轻。
说来好笑,虽然我认清了现实,但我对司宴动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