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个扶弟魔。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还发帖咒我父母早死,好早日实现吃绝户的远大理想。
闺蜜把帖子转发给我的时候,我气得发抖,反手就把帖子发到他公司论坛。
还贴了他的照片,让他社死。
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始。
甲流第二天,我高烧39度8,意外地,我看清了我老公的真面目。
怕被传染的老公在客厅里打电话给我说:“忠朋借三十万买血氧仪,一倒手,翻倍挣!”
忠朋是我的小叔子,惯会五马倒六羊,一脑子商业敏感度,可是,从来没赚过钱。
我烧得浑身没劲,说:“咱家有没有钱,你心里没数吗?”
老公说:“我的意思是,你打电话问你爸妈借,就借两个月!”
“胡忠明,你还是人吗?我爸妈的养老钱你都惦记,你还是人吗?”
“不借,咱俩就离婚!”
“离就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怒从心中起,我掀了被子冲到客厅,眼睛冒着火。
“你要敢打我爸妈的主意,你就死定了!”
不是怕被传染吗?那老娘就传染给你!
胡忠明倒比我更快,一步蹿到推拉门前,一开一关,把自己关到阳台里。
不怕冷就冻死你。
头很晕,眨眼间,我看到胡忠明在打电话,我听到他说:“爸,我急用,三十万,两个月,或者不用那么长时间……小珍知道的!”
我隔着推拉门玻璃,指着胡忠明。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手按着门把手,嘴里还在讲电话。
我瘫倒在沙发上,给我妈打电话。
我说:“妈,胡忠明要借钱,一分都不能借……”
我的话音未落,我妈大叫一声:“老何!”
我脑子变成了木头,我看向阳台上的胡忠明,他也正看着我!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是多么黑暗的一刻,我的父亲心脏病犯了,情况危急,因为我老公说,如果不借给他弟钱,就会跟我离婚!
我小叔子胡忠朋不是第一次坑我们了。
我深恶痛绝,我老公却觉得应该应份。
他说,他欠他弟的,他要补偿。
那我呢?
我上辈子是欠胡忠朋的命吗?
我这边又气又病还没完,手机接二连三响了几声,是闺蜜给我发来的消息。
她说:“小珍,这帖子该不是说的就是你老公吧?你不会就是凤凰男吃绝户的那个傻瓜老婆吧?”
那个帖子的题目是——万顺路奉贤区的小zhen(真、珍、贞?)姑娘,你老公处心积虑霸占你家家产吃绝户,你快跑!
我迅速地看了那个帖子,楼主说她无意间在逛同城贴吧,发现一个男的发贴吐槽。
那男的说,他研究生毕业,相貌中等偏上,为了帮衬家里,跟本地的城里姑娘结了婚,他还说,外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我,谁让她好命,家里有存款还有商铺出租。
他说等死老头老太婆死掉了,家产就都是他的了。
又说,小zhen那个傻女人,到时把她一脚踹开,她能怎么样?
开始楼主还以为是瞎编骗流量,看到后来,才发现男的大概是心里真的那样想,忍不住才在网上发帖显摆的。
有几个截图,图上的文字是:真的很好骗啊,我稍微哄了她几句,她就回娘家拿来了三万块。
我给我弟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夜店,带回来两个姑娘,我们在那间房子里过了一夜。我弟夸我有本事……
我迅速看了楼主讲的几个细节,女方家没反对、没要彩礼迅速结婚,婚后住女方首付的房子,女方在家小公司做出纳,男方硕士毕业……
都能对得上。
我抬头隔着门玻璃看阳台上的胡忠明,心里落了冰碴儿。
我跟胡忠明是工作中认识的,他短暂地在我们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
他个子挺高的,那时人很瘦,眼睛大,却没什么神。
看人时,他不会跟人对视,总像是眉眼低一点,偷偷地挑眼向上看。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笨拙,钝钝的。不像公司其他的男人,个顶个能言会道,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
财务部的大姐爱开玩笑,问小胡有没有女朋友啊,他红了脸摇了摇头。
我对会害羞的男孩有天然的好感。
这年头没羞没臊的男人多的是,还会脸红害羞的男人已经是大熊猫了。
财务部大姐说:“那看我们小珍怎么样?本地女,人又本本分分……”
我暗中踢了踢大姐,大姐笑着打住了。
胡忠明这次抬了头,认真地看了看我,轻轻地笑了。
那笑,像鱼缸里的金鱼,畅意地游过来,吐了个泡泡。
我也笑了,却没再多想。
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没过多久,他的实习结束了,我们这间小庙容不下他这尊大菩萨,财务大姐不无惋惜地说:如果是本地男孩,哪能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
的确,这几年,城里的男孩没有剩下的,就算各方面条件差些,也还有农村来的漂亮姑娘。倒是像我这样,除了家庭条件不差、外貌上没有任何优势的女孩倒成了老大难。
用我妈的话说,你再不积极主动点,就成齐天大——剩了。
早两年,我25、6岁时,还兴冲冲地去相亲。
几次三番下来,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我就没了兴趣。
公司小,接触的人少,我又天然排斥去那种打着交友名义约炮的app上撩骚,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混了下来。
我没想到我会再次遇到胡忠明。
再次遇到胡忠明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厅里。
那的咖喱饭做得很好吃,我经常去那里吃午饭。
那天外面下着小雨,小餐厅里人并不多。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给那碗咖喱饭拍照,面前忽然站了个湿漉漉的人,他说:“帮我占下桌!”
我抬头,看到胡忠明。
他无神的眼里竟然蓄着那日金鱼泡泡一样的笑容。
我的心情明亮了起来,雨天好像也没那么黏腻烦人了。
胡忠明端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咖喱饭坐在我对面。
“这么巧?”我说。
“我天天都来这等你。你已经八天没来这吃中午饭了。”
没看出来,胡忠明竟然是直球选手,我的脸无端地烫了起来。
意思很明显了,不是吗?
那天,我们加了联系方式。
从小餐馆出来,他打着伞把我送到公司楼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留在公司里吗?”
我摇头。
“因为我想追你!”
我知道那应该不是唯一的理由,但我愿意相信。
分开时,他塞给我两颗糖,金冠黑糖话梅糖。
“生活太苦了,偶尔吃一颗,挺甜的!”
说完,他举着伞走进了大雨里。
我发现,他没舍得打出租。
还有,他打的那把伞是破的,好的那边打给了我,他已经被雨淋湿了。
我吃了一颗糖,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承认我没那么难追,甚至有点……过于好追了。
胡忠明来公司接我下班时,被财务大姐看到。
我以为她会满心满谷地祝福我,却不想隔天她郑重地提醒我说:“小珍,你是单纯的姑娘,小胡人是不错,不过,他家什么样,你真得打听打听,掂量掂量!”
我并不喜欢把我的爱情婚姻放到秤上称称重量。
可到后来,我才清醒过来,果然爱情让人降智。
因为小叔子胡忠朋出现,我跟胡忠明吵了第一架。
如果那时长点脑子,分了,何至于见识到后面那些人间丑陋。
胡忠明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弟弟,他说:“我能出来读书,多亏了我弟!”
我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了《平凡的世界》里的情节。
那是我离农村贫穷生活最近的画面。
我甚至想起了从前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看到的情节,家里两个孩子成绩都很优秀,为了决定让哪个读大学,抽草棍,长的那个就可以读大学,短的那个打工供另一个读书……
我自认为是个善良的姑娘,我抱着忠明轻轻地说:“那我们以后对他好点!”
胡忠明很满意我给的答案。
没几天,胡忠明口中的弟弟小朋出现在我们租的房子里,提着行李箱。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胡忠明就把我拉到一旁,说:“我不让我弟在工地干了,那活儿太苦了。他得先在咱们这里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