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复视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妻子和孩子做最拿手的红烧肉。
肉做好了之后,我把丈母娘也一起叫了过来。
「这饭都快吃完了,怎么看不见小慧他们回来?」丈母娘看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喃喃自语。
我没搭话,只是默默收拾着桌子,把剩下的红烧肉放进冰箱。
同时还在冰箱里的还有剩下的,那是小慧的一半。
我是在那天早上发现不对劲的。
我像往常一样听着天气预报,眼睛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之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团白光。
隐约之中,我好像看见了被风吹动的窗帘。
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自从两年前那场意外之后,医生都说能重见光明的希望很少,现在能自己突然恢复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奇迹了。
我连忙站起身子,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小惠,从今往后她就不用这样操劳照顾我和孩子了。
但就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客厅传来的声音让我当场愣在原地。
男女之间的污秽声音毫无征兆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正好隔着半面墙,坐在客厅里的人看不见卧室的门。
我就呆愣愣地站在门口,身上仿佛被瞬间石化,一点都动弹不得。
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和我共同面对风雨的好兄弟林石。
「你说周淮的眼睛还能看见吗?」林石一边进行身下的动作,一边询问。
小惠现在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回答他这种问题。
「小惠……」
我弱弱出声,下一秒,客厅里的男女没了动静。
但他们不知道我就站在门口,从这里能看见他们躺在沙发上的双腿,现在还是交叠着的。
「怎么了?阿淮?」
妻子小惠的声音还十分沙哑,她勉强装作正常地回应我。
「家里有人吗?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我还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扶着墙一点一点走到客厅,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小惠瞬间慌乱,连忙拿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盖到自己身上。
与她的慌乱相比,一旁的林石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表情戏谑地看着我,甚至还直接把小惠手上的衣服抢走扔到我的脚边,只要我往前走一步就会踩到那么近。
这个突然的举动直接让小惠吓傻了,但她也想起来我的眼睛看不见,稍微冷静了一点,说道:「没有,你听错了,可能是手机里的声音吧。」
她再次趟进林石的怀里。
我沉默了三秒,才再次开口,「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现在家里有点乱,你不要摔倒碰到。」
嗯,现在家里的确很乱,整个客厅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一起好了。
我说了声好就转身回了房间。
在我关上门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传来系缩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外面的声音才终于停止,变得安静下来。
之后就是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小惠进到卧室,拉着我的手说该吃饭了。
现在她的触碰让我感觉恶心不止,我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为了不让她感到异常,我说想要自己走过去,现在我对房间的布局已经很熟悉了,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能轻而易举地走到餐厅。
她也并没有怀疑。
可是看见饭桌上的饭菜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以前眼睛看不见,我吃的东西都是小惠提前放到盘子里的,我只需要用勺子慢慢吃完就好,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我看清了盘子里的东西。
「小惠你今天做了什么啊,好香啊。」
我露出一个微笑,故意这样说。
因为我看见在饭桌上,除了专门给我的盘子,还有很多丰盛的菜,比如红烧排骨和椒盐大虾,这些都是我以前爱吃的。
可是现在却不是给我准备的,因为下一秒我看见她给坐在饭桌前的林石碗里加了很多排骨和虾。
「嗯,还是之前那些东西,你一定是太饿了,嗅觉都出现问题了,等改天我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小惠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事情。
我没有说话,而是按照习惯,一边摸索,一边走到餐桌旁边,这次我故意摸了林石坐着的那把椅子。
下一瞬,小惠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扯到另一把椅子旁边,摁住我的肩膀让我坐下,还给我的手里塞了一把勺子。
「差一点就撞到了,赶紧吃吧。」
她又撒谎了。
我面前的盘子里是已经长了绿色霉菌的米饭,甚至还能看见边缘不停蠕动的白色虫子,这份米饭里我已经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米粒,又有多少虫卵了。
上面覆盖的菜也是带着黄色的菜叶,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水分。
原来这两年的时间,她给我做的全部都是这种「有营养」的饭菜啊。
看着面前的食物,我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硬着头皮往自己嘴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一瞬间酸烂腐败的味道直冲我的脑门。
就这样吃了几口之后,我实在吃不下,直接说了句没什么胃口先回卧室了就离开了餐桌。
回到卧室之后,我赶紧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扒着窗沿疯狂呕吐,把刚才吃过的东西全部吐出去才肯罢休。
没过多久,小惠就端着一杯水走进卧室,看见我好好地躺在床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我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把我叫醒。
「阿淮,醒醒,你该喝药了。」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在吃过午饭之后喝药,但是前几天我的肠胃不舒服,就算是喝了药也会吐出来。
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坐起来,等着她把水杯递到我的嘴边。
就在我即将喝下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头偏向一边,水顺着我的脸流到身上。
我的举动立马引起了小惠的警觉,她问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喝药。
还在客厅的林石听到卧室的动静也走了进来,但他很谨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见他和小惠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看向我的时候带着审视,仿佛我眼睛已经恢复的事情早就被他知道了。
之后过了大概一分钟,他碰了碰小惠的胳膊,示意她出去。
「今天就先不要喝药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随后她把空了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跟着林石一起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要不要直接告诉小惠自己已经能看见的消息,让她能够及时和林石断了联系。
我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肯定也是没有办法才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
可是我却听到了他们共同的计划。
我听见他们在客厅聊天,林石的声音低沉,像是可以压低声音。
「你要是想下半辈子好过,就要得到这套房子的所有权,周淮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你不能一辈子跟着他过这种保姆的生活。」
我把卧室的门打开了一小条门缝,听见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没想到林石这个人表面上和我共患难,我刚出意外的时候总是他在各个医院跑来跑去,给我找医生看病。
结果现在却满脑子都是想的我的房子。
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之前安慰自己的话在此刻已经被完全抛到脑后。
没忍住我的腿碰到了门板发出了响动,引起了客厅里面的两个人的注意。
他们说话的声音瞬间消失,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阿淮?」
小惠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卧室门口,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一脸惊讶,同时还有一丝恐惧。
显然站在她身边的林石就显得冷静许多,只是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很快恢复平静,走到我面前,他的脸离我很近,我们的鼻尖即将要碰到的时候,他才停下继续靠近的动作。
我的睫毛微动,呼出的热气吹在他的眼睛上,我看到了他眼睫毛的颤动。
但他太聪明了,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我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否则我一定不知道在我面前站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的成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