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公主,一朝国灭沦为娼妓。
本想了却余生,幸得将军所救。
可终究是梦一场。
我最爱他时,他为佳人转手将我送至深宫。
五年后,我站在权力的巅峰,他拥我入怀。
我笑着推开他,对一旁的侍卫说:“将他拖下去,赐死。”
我心死那天,是我的生辰。
晏礼一改平日的沉稳,快步向我走来。
我迎上去替他褪去身上沾染了湿气的披风,柔声道:“阿礼今日为何如此着急?”
晏礼沉默不语,眼神有些闪躲。
我只当他是有烦心事,便像往常那样将手指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着。
晏礼拉下我的手,望着我沉声道:“绵绵,我对不住你。”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阿礼不必忧心,绵绵能赎身已是莫大的荣幸了,自然不会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笑着说完,起身端过将熬好的姜汤递到他面前。
晏礼脸色有些沉重,双眼愧疚的望向我:“绵绵,岁岁被关在牢里,我必须救她。”
岁岁?前不久被判诛连九族的祁家小姐祁岁岁?
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联?
“皇帝下令再寻一个女子,寻得便可提出一个要求。我看了画像,和你有九分像,所以……”
我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温热的汤洒落一地。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将我送进宫中,来换取祁小姐的一线生机。
可那老皇帝,与我有血海深仇。
“我不愿!啊礼替我赎身那日不是说不会做任何强迫我的事吗?”
我执拗地想通过这人的眼睛看清楚他的心,晏礼却别开视线。
“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与她从小相识,有情谊在,又有婚约在先,而你……”
而我是一介娼妓,和名门闺秀自然是不能相比是吗。
我不甘心。
我宁愿他厌弃我,而不是将我送到仇人身边。
可任凭我如何撕心裂肺地质问他,将军没有一丝动容。
一个抬手,一旁的侍卫逐步向我逼近。
我转身试图逃跑。
没走两步,一阵天旋地转,我倒在了地上。
晏礼缓缓向我走来,蹲在我面前,从前那对含情的双目此时皆是挣扎。
他说:“绵绵,你恨我吧。”
如何能不恨。
我全身赤裸裹着被子被抬进皇帝寝宫时,不远处的晏礼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将衣衫凌乱的祁岁岁包裹的严丝合缝。
半分眼神都没给我。
都说唇薄之人,最是薄情寡义。
现在我深信不疑。
最可笑的是,他甚至给我下了软骨散防止我逃跑,方便老皇帝动手。
为了万无一失,晏礼还杀了很多人,以掩盖我曾为娼妓的身份。
珠帘外烛光闪烁,珠帘内雪白的皮肤被蜡黄的手掐的通红。
浑身无力的我被摆出一个个屈辱的姿势,满脸淫荡的老皇帝在我身上起起伏伏。
沉浮之际,我忽然想起初遇晏礼的场景。
那日我爬到醉花楼最高处,纵身一跃,企图结束这荒唐的一生。
然而被纵马飞奔而来的人将我接住。
那人端坐在马背上,五官极为俊俏,俊美非凡。若不是身着一袭戎装,怕是无人知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红润的薄唇勾起,他说:“蝼蚁尚且偷生,姑娘生如此貌美,死了实在可惜。”
后来他替我赎身,让我住进将军府,一起相伴了数个日夜。
可不曾想,他将我从狼藉中救起,又亲手将我推入深渊。
老皇帝痴迷地望着我,伸出舌头舔舐着我眼角的泪:“你叫绵绵是吗?别哭,哭起来就不像她了。”
一阵恶臭熏得我想作呕。
可我又能如何。
只能咬牙咽下了滔天的恨意和屈辱,依偎在老皇帝怀里,笑的很是好看。
皇帝龙颜大悦。
次日,皇帝特赐封号‘欣’,为贵妃。
赏赐络绎不绝地搬进宫中,分配到这里的宫女们纷纷行礼。
‘欣’一字,意味着开心喜悦,可我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更是成为一潭死水。
除了恨意,无法再起半点波澜,如何得以欣喜。
三日后,皇帝带着一幅画像来到我宫中,两眼在我和画像之间来回转动后直呼:“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当然像,因为画像上的人是我母后。
从看到画像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捏紧了手心,以为自己的身份要暴露,可皇帝脸色无半分不妥。
“想当年,在雪地里惊鸿一瞥,朕就在想,这怕是世间上最为美艳动人的女子了。”
他不停的诉说着和我母后相遇的故事,如何心心念念多年,寻而不得。
老皇帝的手还在画像中母后的脸上抚摸着,眼神皆是痴迷。
顿时胃里一阵翻涌。
我不愿他玷污我母后半分,画像也不行。
“臣妾可是活生生的人在皇上面前,可皇上还要看画。”
我不露痕迹扔掉被捏的稀碎的果子,扑到老皇帝怀里。
“哐当”一声,灯台倒在了画像上,很快只剩一堆灰烬。
皇帝大怒,手一挥将我推地上说要将我赐死。
“皇上,没有人会比臣妾更像她了,皇上确定要处死臣妾?”
皇帝阴沉着脸不语。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皇帝拉入寝殿,用着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上的勾栏伎俩将皇帝迷的三迷五道。
我必须蛰伏。
只有抛开一切,才能博得长盛不衰的恩宠,无权无势的我才能在这宫中活下去。
才能有朝一日,将一切变本加厉还回去!
云雨过后,皇帝问我,为什么叫绵绵。
晴国几百年都没下过雪,却在父皇母后死在城墙上那天,下起了大雪。
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叫绵绵,“恨意绵绵无休止”的绵绵。
从此世人皆知绵绵,无人知是昭雪。
我娇笑着依偎在皇帝怀里,手指一圈又一圈地缠着青丝。
我说:“因为臣妾很爱皇上,是‘爱意绵绵无止境’的绵绵。”
龙颜大悦,赐恩典。
盛宠一时,皇帝为我举办百花宴,下令群臣携家眷出席。
晏礼带着祁岁岁赴宴。
觥筹交错之际,那人好看的桃花眼透过繁花望向我。
皇帝察觉,手中摇晃的酒杯一顿,看了我一眼后若有所思地望向晏礼。
“晏将军,朕的欣妃可是好看?”
晏礼故作惶恐请罪:“臣有罪。”
皇帝神色淡淡,示意他说下去。
晏礼头埋的更深,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出:“贵妃娘娘千娇百媚,惊为天人。”
我捏起葡萄送进嘴里的动作一顿,修长洁白的手指不小心染上一抹朱红。
皇帝见状,一把抓住我的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搓着。
我靠在皇帝怀里轻笑道:“阿谀奉承就不必了,晏将军眼里自然是祁小姐最为貌美。可罪臣之女配大名鼎鼎的将军,终归不妥,皇上要不要为晏将军和林家小姐赐婚?”
“毕竟若这罪臣之女有心报复,将军又是情根深种,起了谋反之心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晏礼猛地一抬头,震惊的望向我,还未说些什么,一旁的祁岁岁站了起来恨恨地望向我。
“你这妖妃简直荒唐,不仅哄得皇上大动干戈为你举办这百花宴,还污蔑我和晏哥哥对皇上的忠心,到底有何居心!”
我委屈地扑进皇帝怀里,“皇上,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祁小姐如此羞辱,让臣妾颜面何存!”
“放肆!”皇帝脸色铁青,“来人,将祁岁岁关进来。”
皇帝无视晏礼的求情,沉着脸搂着我离开。
次日,晏礼求到了我面前,让我开开口,用皇帝赏赐的恩典,饶祁岁岁不死。
“晏将军眼线可真不少。可当年替我赎身的恩情我已经还清,将军还是走吧。”
晏礼僵硬的立在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绵绵,你变了。”
我娇笑:“荣华富贵,皆拜你所赐。对了,还请将军唤我贵妃娘娘。”
晏礼身形一震,仓皇逃离。
自从百花宴那日,皇帝一连好几天都没来我宫中,我带着炖汤在御书房外求见。
雪下得很大,纵然宫女在一旁替我撑着伞还是有雪飘落在肩上,惹人厌烦。
直到炖汤都变凉了,才见晏礼皱着眉从御书房里出来。
晏礼路过我旁边时一顿,下意识地抬手就要替我拂去肩上的雪,顺手的就像从前。
我垂眸,与身旁之人拉开距离,淡淡说道:“晏将军不应与我走太近。”
晏礼怔住了,嘴一开一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离去时的背影有些许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