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裴少三年的舔狗。
他让我拿钱滚蛋的时候,我滚了。
五年后,当看到我的女儿后。
裴少玩不起了。
裴家宴会的现场,来宾比想象中要多了许多。
我一身华丽的酒红色礼服,挽着合作方王总的胳膊,以最优雅的笑容穿梭在不同圈子的人群之中。
能来到这场宴会上的,在商圈无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众人看似洽谈火热愉快。
却都在暗地里悄悄留意着宴会上所有的风吹草动。
时针滑向八点十五分。
宴会前厅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全场的交谈声逐渐平息下来,不约而同转过头,等着那扇门背后踏入的人。
——裴家真正的掌权者。
——裴声。
「蒲小姐,你的手有点凉,身体不舒服吗?」
王总瞧见了我苍白的脸色,关切地询问道。
「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
我摇摇头,扯出一抹笑容:「王总不用担心。」
前方的几位宾客这时忽然小声喊道:「是裴声,裴声来了!」
我闻言,下意识抬起头。
不受控制般顺着灯光照耀的方向看过去——
裴声一身深黑色礼服,正从宴会大门踏入。
像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黑发一丝不苟地背向脑后,露出冷峻分明的眉目,身姿挺拔俊朗,每一步都走得从容而沉稳。
似乎,和记忆里完全不相同了。
周围的宾客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围上前寒暄交谈。
「蒲小姐,我们也上去打个招呼?」
王总虽然也冲着裴声而来,但见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还是贴心地征询了我的意见。
见,还是不见?
我没得选择。
我点点头,正要放下手中的香槟,却忽然感觉四周的人群仿佛退散了开来。
拥嚷的宴会正中央被让出一条足以通行一个人的道路。
有个身影从那头缓步走来。
顺势抬眼看去——
裴声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在原地与我视线交汇。
不带温度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我身上,又顺着看向我身侧的王总,唇边忽地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
「几年不见。你的口味倒是变得够重。」
无比熟悉的声音,无比熟悉的傲慢。
裴声只一句话,就让周围热闹的空气瞬间凝固至冰点。
我愣愣站在原地,身体里刚刚才稍微沸腾起来的血液一瞬间冷却,细细碎碎地结成了霜。
可裴声却不打算就此停下。
一步步走上前,语气里满是锐利的嘲讽:
「这次要舔几年?」
「打算圈多少钱?够你再逍遥快活五年吗?」
身侧的王总不明就里,但脸色唰地从红转青,怒视着面前高大的人:「裴先生,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裴声扫视他一眼,高高在上的模样和记忆里严丝合缝重叠,嗤笑着道:
「怎么?」
「你不是她的新目标?还是钱没有到位?」
「——够了!」
我忍无可忍大声打断他,手心因为愤怒攥得生疼。
身侧的裙子这时却突然被用力拉了一把。
随着一声稚嫩的童声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充满怒意地朝裴声扑过去:
「你干什么要欺负我妈妈?」
在场围观的宾客再次倒吸一口气。
按捺不住想要八卦的心,却迫于压力,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鸢鸢!」
我看着那个身影,心脏猛地跳了一拍,冲上前把人拦住:
「别过去,到妈妈这里来!」
话音落下,裴声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愣。
抬头盯着我,又看向只有几岁大的鸢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蒲一念……」
「你有孩子了?」
虽说是商业宴会,但来的宾客里有许多都清楚我和裴声的旧事。
三年追爱,换得五百万的潇洒自由。
怎么看也不是一桩亏本生意。
鸢鸢被我拉回怀里,情绪依然很激动,剧烈挣扎着大喊:
「坏人,你不许欺负我妈妈!不许!」
我顾不上周围或探究或兴奋的目光,也不敢再抬头看向裴声的表情。
匆忙和王总说了声抱歉,着急地抱上鸢鸢就要离开现场。
可只走出会场门口,忽然被一众保安伸手拦下:
「小姐,你扰乱了会场秩序,请等裴总发话确认后再离开。」
「不行——」
「我现在有急事!关乎人命的急事,请你们让开!」
我急得直接撞开保安的手,冲到路边,招了半天手却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
怀里的鸢鸢还在挣扎个不停,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巴无意识念着:「妈妈……不许欺负妈妈……」
「鸢鸢,鸢鸢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啊!」
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商业合作,什么礼仪形象,跪在路边不停安抚着怀里的人。
一双修长有力的胳膊这时忽然闯入了视线。
力道蛮横,不由分说地将我怀里的鸢鸢接了过去。
「——跪在这里可到不了医院。」
裴声的语气依旧恶劣,脸色低沉着,开口便带着刺。
「能拿着五百万远走高飞,却不能说一句开口求人的话?」
「蒲一念,你的原则到底是什么?」
我猛地站起身,眼前黑了一瞬间,又立刻清明过来。
像是没听见裴声那些伤人的话般,只拉着他的胳膊说:
「去医院,快送鸢鸢去医院!」
一路上司机开得很快。
我不停叫着鸢鸢的名字,害怕她像之前那样陷入昏迷。
裴声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得像座封尘的冰山。
直到鸢鸢顺利从急诊室转入病房,我才整个人松了口气般,扶着走廊上的长椅缓慢坐下。
也是在这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宴会上万众瞩目的主角裴声,居然撇下了一圈重要宾客,一路送我到了医院里。
「今天谢——」
「四岁。」
我的话没说完,裴声先了一步开口。
侧着头看向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厌恶:
「只出国一年,你就拿着我的钱和别人有了孩子?」
心脏在一瞬间,又钝钝地疼了疼。
又是这样。
裴声对我总是这样。
心情好了施舍一点温情。
在我愚蠢地为此悸动时,又毫不留情地让我看清现实,看清自己狼狈可笑的模样。
想要感谢的话一下子被哽在喉咙里。
我咬了咬唇,还是勉强扬起笑容:
「这是我的私事,裴总。」
「今天麻烦您了,您早点回到宴会主持情况吧。」
裴声冷笑一声,像是被我这句话刺激到了。
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私事?」
「你拿着我的钱,养了和别人的孩子。她的父亲呢?」
裴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难道是那位王总?」
「他又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连这种货色都能接受?」
「裴声——!」
我猛地站起身打断他,抬头对上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
曾经出现在梦里,日思夜想的人。
从来只会用最狠毒的方式让我尝到疼。
「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这些没意义的话,那就请回吧。」
我说完转身离开,脚步虚弱地走下楼。
在最近的店里,给鸢鸢和自己各买了一份清粥。
手机这时在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我点开消息,果然,是王总发来的合作终止通知。
宴会上裴声让他当众颜面尽失,我却转头带着鸢鸢匆忙离开,留下王总一人。
只是终止合作,已经是仁尽义尽。
我苦笑一声接受现实,带着两份粥回到病房门口,裴声果然已经走了。
裴声是一个无比高傲的人。
从来只允许自己将谁从身边驱逐,却不允许有人先抛弃他离开。
这也是裴声这几年来一直都记恨我的原因。
当初轰轰烈烈的追求闹得满城皆知。
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不仅把我的深情变成了虚伪,也让裴声变成了笑话。
所以他恨我。
即便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名正言顺的关系。
回到病房,鸢鸢已经从麻醉里苏醒过来。
只是神智还不算清晰,木然地睁着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我蹲在床边轻轻叫了一声:「鸢鸢。」
床上的人愣了愣,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我,接着扬起了甜甜的笑容:
「妈妈,你回来了。」
我心里一酸,伸手温柔抚摸着她的头顶,哄道:
「是我,鸢鸢。我是妈妈。」
「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鸢鸢并不是我的女儿。
半年前我在美国的医院里偶然认识她。
小小的个头,模样很乖,总是不吵不闹地积极配合所有检查和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