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条手机信息惊醒了我。
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到了弟弟发来的信息:
“别开门!”
开门?什么门?
咚咚咚!
三声巨大的敲门声,在静谧的夜晚响起,让半梦半醒的我一下子警醒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敲门?
弟弟又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敲门的?
我感到有些害怕,无论来者是弟弟还是其他人,我都不敢独自面对。
我回头,推了推熟睡中的男友刘洋:“外面有人敲门,这么晚了我好害怕,你去看看吧。”
刘洋睡到一半被我叫醒,仍有些迷糊,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是不是谁敲错门了啊?或者又是你弟弟?”
随即他打了个哈欠,大大咧咧地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谁啊?”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大门和卧室门传了进来:“是我,赵恒。”
果然是弟弟。
唉……凌晨两点过来,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叹气的工夫,男友已经从床上起身,挠着肚子打着哈欠准备去开门。
看着他一副憨憨的样子,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没关系,不管弟弟想干嘛,至少有他在。
刘洋是我的第二任男友,我现在就躺在他家的床上。
有时候我会想,可能我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了遇到他这件事上。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照顾的滋味。
我的父母重男轻女,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在为了独自一人活下去而努力。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后来到一座远离父母的城市,与初恋男友有了一段感情经历,却因为他拿不出我父母要求的彩礼而告吹。
直到遇到刘洋,他对我和我原生家庭无限的包容,让我有了跟他共同面对未来的勇气。
嗡!
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别开门!外面的人不是我!”
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因为这条信息提了起来。
弟弟长大后虽然已经完全不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却从来不会说谎。
他说外面的人不是他,那就一定不是。
可是刚才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弟弟的声音。
他的嗓子很清亮,听起来简直让人感觉用某种柔顺剂洗过一样顺滑,哪怕我睡得再朦胧,也不会听错。
而现在,门外的这个声音和手机里的信息,只会让我感到惊悚。
有什么事不对劲!
“等等!”我叫住刘洋:“我觉得外面那个人可能不是赵恒……”
刘洋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出来了,谁还会冒充你弟?”
我仍感到有些焦虑:“你就听我的吧,你……你拿着那个灯防身,小心点。”
说着,我的手指向了房间里那盏铁制复古台灯,它足够重,足以当作武器。
刘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仍然听我的话拿起了台灯,离开卧室,朝着门口走去。
我半坐在床上,紧紧抓住被子不放,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先是门开了的声音。
紧接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然后是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像是水声,又没有水的清亮,或者说,是某种粘稠的粥被勺子翻来覆去搅动的声音。
随着一声轻轻的「咚」,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等了一分钟,仍然没有声音,这样的寂静让我感到焦虑。
无论外面的人是谁,在跟刘洋接触之后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寂静!
“刘洋?”
我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中的颤抖连我自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人回应。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我甚至感觉到空气都变得有些浓稠,让我有些窒息。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选择穿拖鞋,冰冷的地板能让我保持冷静。
刚才刘洋走去客厅时并没有关上卧室门,我只要在卧室门口稍微一探头,就能看到客厅和大门口的情况。
足部与地板的接触无声无息,我悄然接近了卧室门。
鼓足所有勇气,我突然把头探了出去。
下一秒,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弟弟赵恒的脸就在我面前不到5厘米处,他的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咧着惊人的弧度,诡异地微笑着。
“呀!!!”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不知是不是被这声尖叫吓到了,赵恒马上向后退了几步,但脸上仍保持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姐姐,是我。”
这一番惊吓,让我的耳朵开始有些发蒙,心脏咚咚、咚咚的跳动声不绝于耳,这是童年被父母殴打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自从离开那个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心跳加速了。
不过好在,我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赵恒,不是什么其他人。
“你吓死我了!”我一边摸着咚咚跳的胸口,一边轻声埋怨弟弟。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有些后悔了。
这话语气并不重,但终究是句埋怨,对于赵恒来说,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突然发脾气甚至打我,都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我一开始不敢独自去开门的原因之一——我想尽量避免跟弟弟独自相处。
原因说来让人痛心。
小时候的赵恒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指望,我从未想过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和赵恒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村子世世代代都保持着重男轻女的观念,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从我记事那天开始,父母对我的辱骂和殴打就没有停过,4岁时我就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长大以后好好赚钱给弟弟花,嫁个有钱人好给弟弟娶媳妇。
赵恒比我小两岁,身体却比我壮得多,这得益于父母把所有有营养的食物都给他吃,我只配吃剩饭,没有剩饭时就饿着。
那个时候,赵恒在我眼中就像天使一般。
不,这不是说他能过上我渴望的生活。
而是说他会像哥哥一样保护我。
父母打我时,如果赵恒在旁边,他就会冲上来保护我,父母怕打着他们的心肝宝贝,自然就会停手,然后赵恒就会用他肉嘟嘟的小手摸着我的头说:“姐姐,不疼。”
我则会紧紧地抱着他流泪。
每次赵恒吃饭,都会偷偷留下一点肉,饭后给我吃。
有时候被父母发现,父母会罕见地训斥他,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我的照顾。
因此,在我半工半读地考上大学,离开那个令我恐惧的家庭时,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赵恒,在临行那天抱着他痛哭流涕。
大学毕业后,我在城里租了房子,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除了每月要把大部分工资寄给父母之外,算是短暂摆脱了过往的阴影。
没想到好景不长,不久后,父母不再甘心让我每个月往家寄钱,他们把赵恒派了过来,让我带弟弟在大城市扎稳脚跟。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我已认不出赵恒。
他再也不是那个会保护姐姐的可爱弟弟,他变得嗜烟酗酒、恶习缠身,时常出门打架,每隔几天就带着一身伤回家,向我伸手要钱。
稍微不顺他的心意,他就会对我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
难以想象,是否是这几年跟那个暴力至上的父亲相处时间太长,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了躲避他,我才会时常借口到男友家住,来获取短暂的安宁。
所以,我那一句轻声的埋怨,足以让我身上多添几道淤青,我不得不小心地看着他,防备他暴起伤人。
可赵恒听了我的话,嘴似乎笑得更开了:“对不起,姐姐。”
不对劲!
这人不是赵恒。
赵恒从来不会对我说对不起!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脏跳动得更厉害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惊悚。
我下意识地向侧后方挪了一下身子,稍稍歪了一下头。
一方面,我想要远离眼前这个诡异的“弟弟”,另一方面,我也想看看门口的情况。
刘洋在哪里?刚才为什么不回应我?
这一眼看过去,我看到了令人疑惑的东西。
大门紧闭着,一个巨大的、盘旋状的、像是椭圆形圆盘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门口玄关的地上,几乎把原本就不宽敞的玄关挤满。
那盏刘洋用来防身的铁制复古台灯,就倒在不远处,上面沾着不少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刘洋?”我朝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离玄关不远处就是厨房,或许刘洋去厨房拿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