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买东西时被老板坑的最惨的一次。」凌晨两点我刷到了这样一条提问。
我点开问题向下刷着别人的悲惨经历忍不住哈哈大笑,却没注意到我刚买的那只“发财章鱼”在黑夜中睁开了它猩红的眼。
后来这只章鱼犯下三起连环杀人案,我也是死者之一。
「这可是“发财章鱼”,一上市大家都抢着来买,这可是最后一个。」鱼摊老板朝我努努嘴,指了指他摊位上最后一只章鱼。
我刚来到这个城市不到一个月,前几天刚刚找到了实习工作,现在正是囊中羞涩的时候。
加班到现在,为了节省开支,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菜市场买不新鲜的打折菜。
「怎么样,这可是最后一只「发财章鱼」,你要是诚心要,我便宜点给你。」
我这时才勉为其难的看了看那只章鱼。
这一看我居然惊奇的发现,章鱼闪着金光。
「老板,你这章鱼还会发光呢?」
老板疑惑的看了一眼,抖了抖手里的塑料袋:「发什么光?你要不要,要我就给你装起来了。」
我心里有些奇怪,难道他看不见?
难道这真是属于我的“发财章鱼”,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我摸了摸下巴:「装起来吧。」
老板喜笑颜开的用塑料袋把章鱼装起来。
「等下,你有没有鱼缸?」我问,怎么能让我的财神爷呆在塑料袋里。
「我这又不是渔具店,不过我有个不用的旧鱼缸,不如也便宜点卖给你。」老板嘿嘿笑着搓了搓手。
「我看看。」
老板进去把鱼缸带了出来,与其说带不如说抗,那是个很大的鱼缸,身高不高的人可以一整个睡进去那么大。
「怎么这么大?」我不想要。
「我都说是我菜市场用的,怎么可能用小的。」老板说。
「你一起买了吧,便宜点卖给你,还给你送货上门。」
「唉,但是…」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再送你一包海盐。」老板痛心疾首。
「成交。」我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能高价转手这个鱼缸。家里最近新抱回来了一个弟弟,跟我要钱总是催的很急,好像我来到大城市,随手就能挖起一块金砖。
回家时楼下遇到了房东。
「尤丽,你怎么买这么大只鱼缸?」房东问。
我愣了两秒才发现是叫我。
是的,在来这个城市之前我刚改了名字,在此之前我叫尤招娣。
「买了只“发财章鱼”。」我冲房东扬了扬手中的章鱼。
「这么小的章鱼买这么大的鱼缸,你那一层可是会漏水的哦!」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我脸上堆着笑。
「这么点地方想放这么大个鱼缸。」老板放下鱼缸撇撇嘴走了。
在狭窄的出租房内,我小心翼翼的将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章鱼放在了鱼缸里,这个鱼缸几乎占了整个出租房三分之一的位置。
「招娣,你这死丫头,这个月的钱怎么还不打来?你弟弟都没有钱喝奶粉了!你弟长的快,衣服什么的也要抓紧换新的!」
我刚洗完澡,打开手机,母亲的语音就跳了出来。
音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调大的。
简直震耳欲聋。
我连忙调小声音,这廉价的出租房隔音尤其不好。
「妈,我已经改名字了,我现在叫尤丽。钱…再等两天,我才刚找到工作。」
「死孩子,改了名字就不想给钱了?去了大城市少说这个月也要多打两千过来!」
「不是,我才刚找到工作。工资怎么说也要下月发。」
「那我不管,你爸的身体你也知道!钱尽快给我转过来,我们这个家就靠你了啊招娣。」
可我才刚找到工作,我去哪里弄钱!
我沉默的回了一个好。
母亲才满意的不再用信息轰炸我。
我出生在农村,刚出生时,是个女孩。
全家人的脸一起黑了下去。
父亲整日出去酗酒。
就连我满月了爷爷奶奶还从来没有见过我一眼。
我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后来,母亲怀了妹妹。
因为妹妹,母亲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又是个女孩!」
四岁的我躲在角落看着父亲的脸一下子黑下来,跟一个又一个人来探望母亲的人,抱怨着母亲的肚子不争气。
母亲,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变了。
她不再温柔的对我说话。
她开始骂我。
开始在父亲酗酒回来的时候把我推出去。
会骂我、骂妹妹不争气是个丫头。
我从此在母亲面前也要小心翼翼了。
他们又计划着把妹妹送走,嘴里说着晦气。
最后妹妹还是没有被送走。
我有时候觉得,如果被送走,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后来我长大了,该上小学了。
父亲说女娃读书有什么用。
看着同龄的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我就去打猪草、捡粪、拾柴。装出一副很快乐的样子,我说上学限制了我的自由,我就乐意天天玩。
后来到妹妹该上学却仍是不被允许的时候,她也做出如我当年一般的举动。当看到她眼里渴望学习的光快要溢出来的时候。
我才知道,原来我当初那么好笑。装的那样假。
村里的支书来了,他强迫我去上学,他对我的父母说:每个孩子都要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不让孩子去就是犯法!
父母才勉为其难的让我去了学校。
有时学校让交一块钱举办活动,我就向母亲要。
我从来不敢向父亲开口,换来的只是一顿打骂。
母亲有时也假装听不见,当我小心翼翼的说第二遍的时候,她就开始暴怒,开始大哭着骂我。翻箱倒柜的给我找钱,以证明我要钱是多么不懂事的举动。
接着便把钱扔在地上,让我去捡。
我记得我小时候总是很窘迫。
刀‘叮’的一声掉在我的脚边。
清醒过来的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凌晨两点,在漆黑的出租房内,本来应该睡觉的我竟然手握着一把刀。
这是怎么回事?
脖子上传出刺痛,我手忙脚乱的打开手机的照明,寻找放在床头的镜子。
手机发出的光正好打在镜子上。
我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毛骨悚然起来。
镜子里…赫然浮现出父母两张青白的脸!
我简直要尖叫起来!
下一刻就立马缩回被子里。
也不管脖子上隐隐作痛的感觉。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定是看错了,这么晚了。
我关了手机灯,没有勇气再探出头看一眼外面。
细汗布满了我的额头,我打开手机,开始上网浏览缓解一下刚刚的恐惧。
「说说你买东西时被老板坑的最惨的一次。」凌晨两点我刷到了这样一条提问。
我点开问题向下刷着别人的悲惨经历,恐惧的心情被慢慢平复。
我长舒了一口气,关上手机准备睡觉。
我小心翼翼的将头探了出去,没有了手机的光,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等等…不对…那是什么…
黑夜中,原本放着章鱼的地方,投射出两个红点。
我打了个冷颤。
四周雾茫茫的,我面前站着两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五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难道昨天的都是梦?
我打开手机的一瞬间,恐惧又一次笼罩了我的心头。
手机浏览的界面还停在那条提问——「说说你买东西时被老板坑的最惨的一次。」
昨天的不是梦!
我颤颤巍巍的拿起镜子,可是镜子里只有我的脸,双眼肿起,脸上布满了泪痕,脖子上却光洁无痕。
难道是我的幻觉?我昨晚哭了?
我上班走之前看了一眼章鱼。
它仿佛感应到了。
灿灿金光中两个红点忽隐忽现。
我立马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