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名商棠氏的养女,也是官家大公子的未婚妻。
可流落在外的妹妹被寻回后,我的心上人和万贯嫁妆,全都落入了她的手里。
但妹妹不知道,她只是颗棋子。
而我,才是真正的棠氏掌舵人。
棠珠儿被寻回时,我刚刚接手了价值万贯的茶叶铺子。
我是杭城名商棠氏的养女,也是如今棠氏最精于算计的女人。
七年商海沉浮,让我仅仅十九就成了名满杭城的最有手段的恶女。
家宴上,棠景荣撤了我点的《白蛇传》,黑着脸赶走了我院中的戏子。
“姐姐不为婚事准备,成日和戏子们厮混像什么话。”
我抿了口杯中的龙井,依然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他如今羽翼渐丰,自然容不得昔日扶持他长大的人。
只可惜,棠景荣还是太幼稚了,就连眼里的得意也不知道藏一藏。
“既然今日无戏可看,那便不打扰各位了。”
我客客气气地说到,将茶杯摆回了桌子上。
见我即将起身,棠景荣的声音放大:“等等,我想介绍一个人。”
身旁的小厮走出院去,领回来一个身着彩锻华服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相貌极美,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
“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幼时随爹娘赶往杭城时,在绩溪丢了一个妹子。”
我点点头,我是在棠氏到达杭城三年后,才被选中成为棠老太爷的养女。
对这个年幼走失的妹子,也只在养母沈红玉的口中听到过几次。
“那妹子便是珠儿。”
我起身走向她,巴掌大的脸上,圆圆的杏眼和沈红玉如出一辙。
洁白的皮肤比我还要细腻几分,想来这些年过得并不差。
她熟稔地向我行了一礼,眼里尽是天真可爱。
我冲她笑笑,眯起眼掩饰自己的厌恶。
这珠儿倒真有几分像棠老太爷,那个鸠占鹊巢,夺走我爹娘心血的人。
回到院里,我拽出了颈间有些磨损的红绳,将末端的那枚开元通宝握在手心。
这是父亲送我的生辰礼,一共有三枚。
一枚陪着中毒身亡的父亲,一枚陪着上吊而死的母亲。
“主子,别生气了。”
伶人摆弄轻摇着蒲扇,一双桃花眼黏糊糊的流连在我身上。
我回过神,视线落在他腰间的流苏。
“本小姐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微微笑着,伸出细白的手指,一点点向上缠着他的流苏,直到腰间。
人人都说我爱和戏子厮混,就连房里两个仆人都是唱曲的出身。
可只有我明白,这是想给那对母子留把柄,好放松他们的警惕。
“主子。”
他吓着了紧紧绷直身子,耳朵尖红的要滴血。
我松开手,拉下脸一本正经地问道,“夏宴的冰块可都准备好了?”
白玉含羞点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我的身边。
夏宴是杭城每年最盛大的宴会,不仅各路商人会到场,就连一些达官显贵也会露面。
昔日主办的是商界第一夫人棠家的主事沈红玉。
可近期沈红玉事务缠身,便换成了身为大小姐的我。
清晨,我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白玉一点一点盘起我的长发。
“白玉,本小姐美吗?”我侧过脸,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点翠蝴蝶簪子。
“美。”
他低低的呢喃着,半点不敢抬头和镜子里的我对视。
我笑着问他:“那为什么低着头,不敢看我呢?”
旁边的白芷轻咳一声,“小姐,客人们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我笑眯眯的应下,任由她和白玉为我打扮梳妆。
敦本堂内,我身着利落的衣裙迎来送往,将每位同行或官人侍奉的面面俱到。
摆满冰块的大厅中间,一些时兴的活动引得无数少爷小姐纷纷叫好。
“明公子好文才!”
一阵啧啧称奇的欢呼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商人们的宴会自然以市井活动居多,可也不乏一些通文才的人摆弄文墨。
我回头,发现明彦立于桌旁,一袭白衣遗世独立。
“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明彦完成了最后一笔。
他是杭城知州家的大公子,年长我四岁却至今未娶。
“棠大小姐好福气,竟得了如此一门好姻缘。”一旁的孙家大小姐满眼羡慕的看着我。
我未做回应,抿了口杯中的龙井,琢磨着怎么退掉这门亲事。
明彦身旁的几位小姐也投来轻蔑的目光,似乎在不满我区区商女为何如此不识好歹。
我躲过众人目光,移了位置去和各位夫人说话解闷。
纵然我沉身商海多年,精明毒辣令人生畏,我却仍不愿面对明彦。
“小姐,沈红玉、家主还有二小姐来了。”
未等禀报声落下,三人便一同走了进来。
“母亲来也不知道说一声,培芝好去接您。”
我提起衣裙,满脸堆笑地向她走去。
沈红玉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有亲女儿,不必让我搀扶。
我识趣的退下,与这一家人分开,坐在了下座。
“母亲气色如此之好,想必是珠儿懂事,会讨您欢心。”
我看了眼坐在沈红玉身侧的棠珠儿,她的衣衫华丽至极,竟压过了一众的夫人小姐。
沈红玉瞥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她一向不喜欢我,只是碍于儿子无能,才允许我占了这大小姐的位置,替她一家打理生意。
我依旧是标准的商人笑脸,打趣般的说道,“今日各家公子汇聚于此,不如趁此机会为珠儿妹妹择个好夫婿,也好全了母亲的爱女之心。”
沈红玉不作声,朝身旁的棠景荣使了个眼色。
“先父在时,便与明大公子定下了婚约。”
他清了清嗓子,特意规避了婚约中我的存在。
棠珠儿也低下头,有意无意地偷瞄着一旁的明彦。
我将他们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可笑至极。
明家是官,我们是商,棠珠儿一回来,这高攀的好姻缘自然就轮不到我棠培芝。
见我装傻,沈红玉给了我一个眼刀,转过头牵起了棠珠儿的手,笑着说道,“我们珠儿也恰巧心悦明大公子。”
明彦犹豫着看向我,缄默不言,可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期待。
茶凉了,我放下杯子,如他们所愿的开口,却没说出如他们愿的话。
“明公子将珠儿养在别院多年,想来也该让珠儿进门了。”
一句话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各家夫人小姐窃窃私语,不时有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养在别院,便是侧室,如此一来,明彦今天是非娶不可了。
“怪不得姐姐不愿嫁与明公子,原来是因为有这小贱人。”
孙家大小姐第一个为我鸣不平,引得几个夫人小姐纷纷附和。
我笑着冲她们点点头,一副大度却又无奈的样子看向上座的棠珠儿。
棠珠儿脸色极差,双眼红红地辩解道,“我只是得了明公子的救命之恩,姐姐何必妒恨诋毁我呢?”
“妒恨?”
我眯了眯眼,“好吧,本小姐这就将明彦让给你,毕竟明大公子的好,我早就腻了。”
明彦不满地看向我,却还是迫不及待应下了这门亲事。
“培芝。”
他故作一脸不舍的沉声道。
我冷笑,“恭喜明大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宴会后,棠珠儿衣服都没换,就跑到了我房里。
“兄长他只是想补偿珠儿罢了,姐姐何必如此狭隘。”
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我看着她满头乱插的金簪玉钗,笑眯眯的不回话。
“姐姐,我出嫁早,所以母亲方才将姐姐的茶叶铺子给我当了嫁妆,姐姐不会介意吧。”
我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拔下了头上的点翠簪子。
“当然不,因为我知道,妹妹只能捡我不要的。”
“男人是,铺子也是。”
我站起身,轻轻将这根价值连城的宝物戴在了她的头上。
棠珠儿走后,白玉最后一次陪我去了茶叶铺子。
“主子,这茶叶铺子是您多年的心血,他们怎么敢。”
白玉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一直呲牙咧嘴的猫儿。
我笑着捏捏他玉般莹润的脸,将一份名单揣进了怀里。
路上,一个昏迷的乞丐挡住了我的路。
“白玉,把他带回小院。”我吩咐道。
小院是我在棠家外另置办的一处院子,虽小却极为雅致。
白玉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点点头,把他背在了身上。
第二天,我再次带上了白玉,到了商铺林立的繁荣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