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沁,占据自己身体主动权时已经过去了三年。
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为了攻略宋焰而来。
她让我成为了宋焰的舔狗,甚至与养兄决裂。
而她攻略失败的代价,则是我的死亡。
我要死了,在回到原本身体的时候。
我睁开眼时正在和一个男人接吻,他闭着眼,眼睫很长,一脸陶醉。
我愣了一秒。
我认识他,他是我高中同系宋焰。
他的大名因为频频打架斗殴,在我们学校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原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我有些慌乱的推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有病吧?」
宋焰眼中的情欲还没褪尽,挨了我一巴掌后有些迟钝的捂住了自己。看我时是还未尽兴的恼怒。
「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是说,我和别人相亲吃饭你吃醋了?」
「我觉得你恶心。」
我想转身出去被被他拽住了。
他手上的力气大,诱哄的语气敷衍:
「不过就是朋友介绍的,我的心是在你这里的,乖。」
我挣脱不开,有些恼怒的回过头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从不要这么肮脏的心。」
宋焰终于松开了手,身后的声音戏谑又难听:
「你会回来求我的。」
好像这样的把戏他已经见过千千万万次。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宋焰,而另一个灵魂,带着限时攻略拯救宋焰的任务霸占了我的身体。
她继承了我的记忆,融入了我的生活。
让口中所谓的系统强制我沉睡,少有的清醒时间让我对她的行为一知半解却又无可奈何。
比如「我」讨好那个整个学校都知道的小混混宋焰,成为他随叫随到的舔狗。
甚至与我的养兄孟宴臣决裂,与我的家庭决裂。
还有最重要的,她攻略宋焰的限时任务失败,代价是我作为原主,半年后身体会患病死亡。
对于这一条,我恨上天何其不公,可是对于她口中的系统却无计可施,所有的恨怒痛苦都在过去被困在身体里的三年磨平了。
而她此时脱离我的身体,我隐隐听见,她换个攻略对象和身份的代价:
她再不成功便会被抹杀。
我心里几分雀跃几分惶恐。
想见养兄的雀跃压过了死亡的恐惧,我想告诉他之前那个人不是我,想把一直不敢表露的心思告诉他。
可是我到他住的那个房子时,门前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旁边的邻居还记得我,
「他啊两年前就从这里搬走了,小姑娘也真是狠心让他在外面跪了那么久。」
我呼吸一滞。
我和孟宴臣从小一起长大,他骄傲又自负从来只为我的事低过头。
邻居说的那天晚上,是攻略者才来的第一年。
因为宋焰的一句玩笑就跟他决裂的那个晚上。
「我」拿走了他偷偷攒下的所有零花钱,想给宋焰买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去讨好他。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向自负的他低下头跪在雨中,苦苦哀求「我」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撑着一把伞无动于衷的站在他对面。
那天的气温很低,「我」嗤笑时嘴里还能冒出一点白气:
「孟宴臣,你怎么就这么贱呢?让你跪下你还真跪下了,我喜欢的人是宋焰。」
雨中,他倏地睁大了双眼,很平静的笑了。
是啊,有什么比「我」知道他喜欢我,却还利用这份赤诚的喜欢更恶毒的呢?
我拼命的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想去抱抱那个在雨里毫无生气的少年,可我做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离他越来越远。
这个房间的钥匙还死死攥在我的手里,曾经明明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我此刻站在门口却心生退却。
我下楼准备离开,却有一束灯光远远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眼前一晃,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来,是孟宴臣那张过分沉静的脸。
「你来做什么?」
他看着我的目光陌生,在黑暗中甚至翻涌着恨意。
三年了,他早就已经从当初青涩热烈的少年变成了琢磨不透的集团领头人。
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攻略者占据我身体这三年来的变化,却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那样痛恨那个灵魂。
原本,我们应该会很好的。
我喉咙一哽,放在口袋里的手倏地掐进了掌心的软肉。
我有些慌张的将钥匙拿出来递给他。
「你的钥匙在我这里。」
他没接,车子的另一边传来温软的女声。
「宴臣,怎么啦?不进去收拾东西吗?」
孟宴臣转头,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的语气回答那个人:
「遇到了一个陌生人,说是来送钥匙,乖,先在车里等我一会儿。」
我的手还悬在空中,心却被他这句话挖走了一大块,疼得我连掌心的知觉都失去了。
我大概应该庆幸头顶的灯光昏暗。
我看不清他看我时脸上的厌恶,他也看不见我努力想要憋回去的泪光。
他率先下车,掌心里的钥匙被他拿起来,扔在我脚下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大概已经厌恶极了我,灯光下曾对我展露笑颜的脸此刻冷若冰霜:
「为了钱还能再来到这里,许沁,你可真够贱的。」
孟宴臣拿出钱包,抽出一沓的钞票重重地甩在我的脸上,他脸上的厌恶再也遮掩不住:
「够了吗?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怕我会忍不住废了你。」
那些钞票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我猛地拉住了要离开的他。
「哥哥我……」那不是我,是另一个灵魂。
后半句话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没能说出口。
愣神间,我被他大力甩到了地上。
身上火辣辣的痛一路蔓延到心脏。
他的目光像最利的刀,在我身上割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不要碰我,你很脏。」
我张了张嘴,可系统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禁忌,我仍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车上的另一个人这时下来,是那个酒吧服务员的叶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她,和以前感觉有一些不一样。
她看见了地上狼狈的我,拉着孟宴臣的袖子朝他撒娇:
「宴臣,许沁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回来拿留下的东西吗?」
孟宴臣脸上的冰霜霎时融化,温柔的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没有,外面这么冷,你去车里坐着,东西我来搬。」
明明曾经这个待遇独属于我。
他总会傲娇的把外套扔给我,嘴里说着买药麻烦耳尖却红透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搬得要快一些。」
孟宴臣看她的目光里含着无限柔情,看我时柔情凝成了一把尖刀好像要把我的骨血剜出来:
「钥匙你已经送到了,这里不需要你了。」
我忍着脸颊上的痛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叶子想来扶我却被他强硬的搂住了。
「我们进去吧。」
我掌心的血已经干了。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我眼睛一眨,没憋住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的那句喜欢没说出口。
我们好像再也好不了了。
我将地上一张一张的钱捡起来。
捡到第十四张时,钱被一只脚踩住了。
「我说过了,你会后悔的。」
熟悉好听的声音笑着,几分嘲讽几分轻蔑。
「关你什么事」
我抬起头,用仰视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宋焰一愣,我撞开他捡起了那张钱。
这都是孟宴臣的血汗钱。
宋焰或许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好玩,他蹲下来看着我狼狈的动作讥笑道:
「你捡钱的样子市侩又难看。」
我没反驳,也无话反驳。
「一个本来就市侩难看的人,还分什么动作吗?」
孟宴臣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他用曾经最讨厌别人贬低我的话来贬低我。
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继续捡钱,可又一张钱被孟宴臣踩住了。
「许沁,你的金主就在你旁边,这点钱实在是太侮辱你了。」
宋焰听见这话,面无表情的拉着我站起来,和孟宴臣对视时却是一脸笑意。
关于面子的事,宋焰是从来不会认输的。
「孟总说得对,我的女人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施舍了。」
说罢,他将一张卡放在我手里。
我没接,只是珍重的将手里的钞票一张张抚平了放进口袋里。
一向被「我」捧着的宋焰见我这样不识趣,有些不耐烦的将那张卡像扔在了我的脸上。
「给你是抬举你,在我面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