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师妹进门后,我的团宠地位便被取代。
她闹着让师父赶我走,联合师兄们孤立我。
大家都纵容她,说她小孩子脾气,劝我多让一下她。
一次次被践踏后,我忍无可忍:“师父,你今天必须二选一,留我还是她?”
没想到,师父的答案会成为我一生的劫。
……
被师妹推入万毒渊后,我虽捡回了一条命,却失去了部分记忆。
好在我还记得,是谁推我下去。
九死一生爬回宗门,我跪在师父面前,求他主持公道。
「我没有推她。」
白露一字一句回答。她倔强咬唇,昂着头,眼圈红得可怕。
「那日师妹和我在一起,怎能推人?!」
忠厚老实的师兄长歌,竟然慷慨激昂作伪证。
「师妹秉性纯良,从不撒谎。」
师弟云期闲闲含笑一句,便是意有所指,杀人诛心。
曾经宠溺维护我的两个师兄弟,如今却站在了新来的师妹那边,要置我于不复。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抬头,等师父发话。
倾城之人高高在上,面容无悲无喜。
只不过是与他目光相触,我便心神微颤。
这个人捡到才七岁的我,一手带大至今。
他知我本性,绝不污蔑栽赃。
可我万万没想到,师父起身离开,临走时只淡淡留下一句。
「此事以后都不许再提起。」
我背脊僵直,浑身颤抖。
处置看似不偏不倚,实则我输得一塌涂地。
白露没有受到惩罚,而我俨然成了诬犯。
一个耳光狠狠把我打倒在地,登时头晕眼花,嘴角出血。
动手的是长歌。他化神境界,我一个金丹修士根本逃不开他的攻击。
「你再敢污蔑师妹,我不会饶了你!!」他两眼喷火。
他似乎忘了,我也是他的师妹。
白露委屈,抓着长歌的衣角,泪珠儿要落不落。
云期笑着打圆场:「算了,被狗咬绕道就是。师妹不是想吃糖葫芦吗?走吧,我那里有很多。」
他们走了。
我想笑,滚热的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白露来到师门之前,我是师父唯一的女徒。
师兄长歌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疼爱,谁敢欺负我他都会第一个冲上去,哪怕对方的境界比他高也丝毫不怵,要妹不要命;
师弟云期是修仙世家少主,腹黑得紧,喜欢把其他人戏弄得团团转,却从不耍我。他知道我爱吃桂花糕,常常偷溜下山给我买。什么东西只要我多看一眼,他都会记在心中,为我弄来。
而师父则是个冷漠的人,平日很少说话。
可他只因我刚来时因陌生环境害怕哭泣,便牵着我的手,带我走遍了终雪峰。
替我梳头,教我写字。
带我御剑飞行,摘星揽月,一览瑰丽山河。
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功法,灵药,法宝…都让我先挑。长歌和云期也不恼,反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知道师父疼我,每次闯了祸就可怜巴巴求我说情,师父便重拿轻放。
我以为这样温馨开心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白露的出现。
和内向安静的我不同,白露活泼爽朗,宛如骄阳。
她来宗门时穿着一袭红衣,赤足雪肤,眉间一点殷红花钿,笑容灿烂至极。
初生牛犊岂止是不怕虎,她天不怕地不怕。
就算闯下大祸,也不过是耸耸肩扮个鬼脸,叫人无可奈何。
宗门祭典,她无视长老杀人的眼光跳上神鼎,晃荡着脚丫当众喊师父的名,吓得下面跪倒一片告罪。
可师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收她为徒,于是,白露从外门弟子变成了我们仨的小师妹。
白露的资质不好,灵根更是一塌糊涂,修炼十分费事。
可她天生有一种招人疼爱的魔力,才一个月不到,她就成了宗门的团宠,就连看守宗门的两只镇派灵兽一看到她就摇头晃脑舔她的脸。
我也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
她要求师父赶走我,见师父不应,又当众放话:谁理我,她就不理谁。
大家都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劝我做师姐的大度,让我先避一避,等她想开了再一起玩,我同意了。
可谁曾想,这一避,便再无回头。
师兄和师弟每天围在白露的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她,渐渐忘了我的存在。
他们说得热闹,我一经过便骤然冷场,直到走远才恢复气氛。
偶尔有什么事去找他们,态度也是客气疏离,不像以前熟悉。
他们有意无意阻在我和白露之间,做出保护她的姿态。
我讪讪不解,私下询问,得到的却只有冷笑不语。
久而久之,我不再凑过去,只是遥遥看着他们有说有笑。
原本是三个人,后来变成了四个,最终又变成了三个。
而我是被替换出局的那个。
我本以为,至少师父还会在我身边。
可现在看来,我似乎只剩自己了。
我心中怨恨,告了伤不肯再去明辉殿。
师父却命我前去听讲修炼,不得怠慢。
我一进去,便忍不住质问他:“师父,你为何那么偏心师妹?你明知道我不会说谎的……”
师父缓缓走到我身边,眸光幽深的盯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抬手,捋了一下我额前碎发:“你别太任性了!”
“我怎么就叫任性了?”
我还想发难,师父却伸出手指,轻轻覆在我的唇上。
他手指冰凉,让我瞬间噤了声。
“别闹!”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手指好像还在我唇上摩挲了一下,仿佛极其眷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鬼使神差,我嘴唇微张,轻轻亲了他手指一口。
他触电般收回,一向清冷的脸上出现罕见的红晕,“你!放肆!”
便在此时,长歌他们进来了,径直对师父行礼,谁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师父转身端坐于高台玉座之上,为我们传授功法,讲解术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师父和往常不一样,似乎多了几分疲倦。
我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了师父一眼。
没想到,恰好他也在看我。
目光相撞那一刹,我心跳如鼓,慌忙低下头。
他没有训斥我,继续讲解心经。
我听不进去,心不在焉,注意游散到了别处。
此时我发现,殿内不知何时换了香薰,不再是师父惯用的点梅香了。
陌生的香气浓烈又轻盈,铺天盖地,润物无声,似是恨不得把我的衣缝发间都染透。
课业结束,我本想离开,不料白露忽然发难。
「师父,我想要她那把剑。」她指着我怀中的朱雀剑道。
我脑中一轰,将剑藏到身后,咬紧牙关。
这是师父在我成人礼那天送我的,和我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多年,眼见着就要育出剑灵,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
我面色苍白看向师父。
师父沉默半晌,竟然答应了。
「好。」
我倒退几步,想跑,又不能。
剑是师父给的,我有什么资格不还?
长歌走过来,劈手夺过我怀里的剑,小心地递给了白露。
白露得意看了我一眼,在云期的帮助下抹去了我的印记,把自己的血滴在朱雀剑上。
法宝易主,犹如脱胎换骨,满殿虎啸龙吟。
我感受到了朱雀剑的哀伤愤怒,心在滴血,却什么都做不了,指尖险些刺破掌心。
白露欢喜把玩着朱雀剑,忽然面色变得青紫,口吐鲜血倒下,浑身痉挛!
我愣住,长歌和云期慌了神,疯狂呼唤她的名字,求师父救人。
师父飘然而至,俯下身查看情况。
「是剑蛊。」
他说。
长歌和云期脸色大变。
剑灵将成,临时易主,便不成。
这不成的半灵,在母蛊的催化下,化作至阴毒的东西,可夺修仙之人性命。
好在白露有护身法宝。法宝碎裂,她捡了半条命,却废了全部修为。
全宗震怒,师父顺应众意,将我关入宗门炼狱思过。
没有人给我解释的机会。他们认定是我要毒害同门,即便没人能够解释我为何能够未卜先知,知白露要夺我的朱雀剑。
本就旧伤未愈,在这时而极寒时而极热的凶残之地,即便是有灵气护体也难免再遭重创,才数日我便奄奄一息。
看守的人恶狠狠告诉我,朱雀剑被折作数断,扔到秽水池变成漆黑废铁,最后烧做灰烬。
强忍着折磨不肯认罪的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撑不住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