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太子续弦。
前太子妃薨三年后太子再娶,日子不早不晚,定在了皇长孙三岁生辰,其母忌日。
传闻太子一往情深,守孤三年,在我看来他是不胜其烦,找了个生活帮手。
婚房内,“父亲,你说生辰要给我抓蛐蛐呢!”童稚音伴随着撒娇在室内响起。
“乖,等会儿就去,我先把盖头挑了。”温柔又带着笑意,让人一听就是好父亲榜样。若不是我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喜床上,都想给他竖起大拇指来。
“不嘛,不嘛…”
我微仰起头,在红盖底只望见一大一小两双脚。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人家结婚两人,合着我这三人,还不带理我的那种。
“噔噔”脚步渐近,我眼前一晃,红布翻下。
面前站着的小人粉嫩雕琢,乌黑眼珠骨碌碌乱转。
两三丈外,太子一身红衣,俊美绝伦,正满眼宠溺地望着这边。
“这下可以了!走吧。”
他们手拉手走了,太子只留了一句,“你早点休息。”
我不休息干啥,跑去还看着你们捉蛐蛐吗?我翻了个白眼往后一躺,直接睡了。
唉,这以后的生活啊!
我,李端静,既不端庄又不喜静,还恰恰相反是个粗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谁让我父亲为草莽将军,又年幼失母,无人照看,照父亲的话讲,我这棵小苗没长歪就是他日夜辛苦的功劳了。
在可亲可爱老爹的庇护下,我前十几年顺风顺水,没受过啥委屈,就爱勾着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可自打赐婚下,我手里的鸡腿也不香了,街也不上,直接一个人傻在那里。
父亲劝过想开些,不行咱就跑路,我发小兼狗友段干云鼓捣我去找太子退婚。
我不想成亲,可我也不想死啊,更不想连累父亲。
父亲那几日眼瞅着头发都花白了许多,鱼也不钓了,整日围着我就怕我想不开,头一懵跳了池子。
我反思也没干过啥过分的事情啊,咋就被深宫太后看上了呢?
父亲捋胡须的手顿住,讲述了那日情景。
宫内宴请满朝文武家眷,珍馐美酒,热闹非凡。
为了活跃众人,圣上一声令下,若谁的表演众望所归,将会收到一份大礼。
当时谁也想不到这是他召儿媳的手段,毕竟性别不限男女。
各家名门闺秀,世家子弟跃跃欲试,若得圣上青眼,家族声望一荣俱荣。
据说连与我不对头的丞相家嫡女沈醉蓝都在其列,一曲琵琶相思,缠绵悱恻,引得在座之人纷纷喝彩。
结果最后,太后她老人家开口:“我看那李将军家丫头不错,聪慧又结实。”
打住!
可那日我旧疾发作,并未参宴。
父亲斜我一眼,“那只是托词,上位之人想要什么,还不是直接一句话的事。”
可就因为这句话,我苦哈哈白捡一儿子。
别看他才三岁小娃,那是一个精灵古怪。
大婚前,丫头小音怕我过去受委屈,悄悄找人打听消息,听说他这三年来搞走了不知多少奶娘丫鬟,是个极难缠的主。
而昨日大婚洞房夜,他更是直接把人拉走了,一夜未归。
大婚之日就受此冷落,传出去我脸都不想要了。
今日入宫请安,我准备做做戏,太子靠不上就靠自己了。
我让小音多涂点粉,这样看起来苍白虚弱些。走路都得看好下一步在哪,慢慢迈出腿,哦,步子还得小点。
正当我走在院中才有点虚弱的感觉时,身后小音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了!腿不舒服吗?”
我无奈,这小丫头大惊小怪,不过也不怪她,她虽跟着我整日玩乐,我看话本却没带她,所以趁此时机,我要好好科普一下:“我若今日生龙活虎,那太子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哎,你眼抽筋了……”
“谁说孤成了笑话?”低哑浑厚男声兀地在院门口响起。
我一愣,完了这话说岔劈了。
我扯开嘴角,扭头望过去,太子一身紫色长袍而立,优雅尊贵。
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而此刻正长眉轻挑,趣味盎然地看着我,心情竟…看上去不错!
这么好说话?!
还记得上次,我和段干云那厮在飘花楼喝酒,啥也没干,连曲都没叫呢,好巧不巧碰见微服私访的太子,
那眼神,凌冽如寒冰,冻得我满身鸡皮疙瘩。
那情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干了什么杀人放火之恶事。
从那以后,我见着他就绕道走,好在他忙得很,与我很难碰到。
“我…妾身说笑,殿下既已准备好,那咱们就走吧!”虽然他留我一人独守空房,我也不能给他难堪,毕竟两个没感情的人硬那啥,也挺那啥的。
一路走到门口,我就纳闷,我那便宜儿子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身侧之人,“皇长孙呢,怎么不见人?”
芝兰玉树的太子闻言轻笑一声,“阿静既已为他母,便可称他小字荀池。”
阿静?这称呼让我如上次那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忍不住搓了搓肩膀。
传闻太子温柔多情,一往情深,原我还是不信的,毕竟他每次见我都凶巴巴的,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人温声细语的样子。
现在看来传闻不假,这才婚后第二日,他竟连小名都喊上了。
话音刚落,荀池一路跑来,“父亲,我也要去,你带她为何不带我?”
……
最后,太子以课业繁重将他留在府中,临走前小娃还气鼓鼓地朝我一跺脚:“你别得意,我亲娘亲可比你漂亮多了!”
再漂亮也是个过去人不是,他小小年纪便丧了母,我能理解他的悲痛,所以不跟他一般见识。
可我没想到的是,太子在车中竟与我解释起来。
我真切表示我这人神经大条,不会记仇也不会寻仇,更不敢虐待矜贵小娃的。
太子听后瞠目结舌,半晌没搭理我。
我寻摸着我也没说错啊。
当今皇帝并非后宫佳丽三千,而是只有皇后和两妃一嫔,人少倒是相处起来很融洽,连请安都很轻松。
事后太子离席,太后、皇后还有张贵妃非得拉我推牌九,对我来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在我连赢三把后,丫头小音终于看出了不对劲,才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将我拉走。
本想逛逛御花园,透透气,可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阁厅中,一对俊男美女背对而立。
我一把拉住将要惊呼的小音,猫腰蹲下,准备观摩一下“我爱他,他爱她”的戏码。
只听那女声温和柔软又透出一丝幽怨,“殿下成亲,醉蓝因身体微恙未能到场,现就将这玉佩重新归还于殿下吧!”
你瞅瞅这说的,一句话狠狠拿捏住了前因后果,最后再把信物拿出,对方怎么的也得安慰两句。
可咱就是说怎么沈醉蓝也倾慕太子啊?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成了横刀夺爱之人了……
怪不得她之前天天拿话噎我,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悄摸正想再听听时,太子却已大步流星走开了。
看那背影,啧啧,这宽肩窄腰,不愧是京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你在做什么?”
沈醉蓝自幼便是京城大家闺秀之楷模,即使这种情况下仍然淡定自若,不见丝毫慌乱。
我直起腰,不防双腿麻得往前一踉跄,幸亏丫头眼疾手快才不至于丢脸。
真险!
我清咳了声:“没干什么,就是听见某人的心声了。”
沈醉蓝脸庞一红,不顾形象地咬牙切齿道:“你果真没有心!太子眼瞎才会看上你!”
欸,你向我夫君告白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我了。
“你说太子眼瞎,回去之后要不要我给你传达一下?”
“还有,太子与我大婚才第二日,你一个闺阁女子怎如此不顾礼节,不知丞相大人今日是否繁忙,需不需我去拜访一下?”
沈醉蓝气得手抖,脸上青白交错,“你……哼!”一甩袖走了。
小音还是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我将她拉住,这种打自己脸的事咱可不干。
我虽然与沈醉蓝不对付,但那也只限于端庄贤淑的她看不惯我放肆撒野而已,谁知道她这次竟直接说我没有心。
我摸了摸心口,怦怦直跳,好得很!
回到府中,太子便直接随我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