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大周和亲，祁韫一眼相中我，唯独纳我为妃。
入宫后屡遭算计，才得知是场以命换命的局。
我逃离皇宫那日，祁韫紧追不放：「别忘了你的承诺。」
我当然不会忘，那是百里公主的承诺，与我何干。
我是另有所图，又不是图你。
１
我是百里王室送到大周和亲的公主，不知祁韫哪根筋搭错，独独选我为妃，将其他的公主皆许配给王公贵族。
这不，在宴会上我都快被盯成筛子了。
那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嘲讽，见我不为所动，便有人出面提议。
「听闻百里王室的舞技冠绝天下，不如待会百里公主献上一舞，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哪会啊，十岁就被送往道观，难不成跟那些道姑学。」
此话一出，周围哄堂大笑，议论纷纷。
我抬眸瞧了那女子一眼，她一脸得意，正等着看我笑话。
母妃获罪那年，我被驱离王宫。父王将我丢在道观不闻不问，后来为了笼络大周皇帝祁韫，才派人接回我。
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我被封妃不过几日，这些事就被人摸透了。
「圣上都未见过，你们就急不可耐，不如我去问问圣上，看他同不同意。」
「百里公主何必咄咄逼人，不过是太后设下的家宴，大家说说笑，闲聊罢了。」
人群中走出一女子，眉清目秀，仿若出水芙蓉。
来人正是柳若清，她的父亲柳毅不仅是太后的亲弟，更是权势滔天的大将军。
这块硬板谁都不敢踢，这几日也是见惯了其他人对她的阿谀奉承。
但我与柳家有深仇大恨在先，怎么可能忍。
「柳小姐的意思是，你也愿意当大家的面献上一舞？」
柳若清闻言，面色铁青：「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同一件事，于你是羞辱，于我是说笑，这又是什么道理。」
柳若清哑口无言，周围全在看热闹，直到太后到场，气氛稍微缓和些。
众人依着规矩行了礼，随后垂首恭立。
太后目光落到我身上，细细打量我。
「哀家寻思该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把皇帝哄得五迷三道，独独选你一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太后所言极是，臣妾蒲柳之姿，能得圣上垂爱，实乃三生有幸。」
「百里瑶，你不必在哀家面前如此装模作样，如今后宫只你一人，你若无法开枝散叶，早早劝皇帝再纳妃，别只顾寻欢作乐。」
「太后明鉴，臣妾谨遵本分，不敢逾越。圣上仁厚孝心，恐怕只有太后才能说动。旁人是万万没有这种本领，想必圣上是国事操劳，等稍微清闲些，肯定会记起此事。」
太后不知该如何接话，瞧了柳若清一眼，面色稍微缓和些。伸手拉过那双纤细的小手，两人如同母女般亲昵。
宴会没多久就散了，通往海棠阁的路有些弯弯绕绕。
我和鸢冶迷了路，正愁找不到人，前头突然响起话语声。
我们凑近一看，竹亭里竟是柳若清和祁韫。
两人不知在争执什么，柳若清声音有些大，下一刻两人就抱到一起。
远处似乎有侍卫巡逻，我没再看下去，拉着鸢冶快速离开。
……
第二日祁韫前往练武场，让我也去见识见识。
我们刚到，祁韫就被手下请去商议要事，我只好先去马厩。
去的途中，经过一拐角处，一匹马猛地冲出来，领路的那名侍卫有些措手不及，还没拉住马，就被撞到一旁。
我连连后退，本想制服它，又怕露了马脚。
百里公主久居道观修行，怎会功夫。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柳行之赶到，一脚踢翻它，这才擒住马。
黑马哀嚎着，赶来的马夫呵斥道：「这是大将军的宝马，你竟然以下犯上。」
那人指着柳行之，嚷嚷着要押他去见柳大将军。
「他是为了救本宫，若是大将军要怪罪，让他来找我。」
我没理会他们的阻拦，拉着柳行之离开。
看马的心情没了，倒对练箭起了兴趣。
柳行之的箭法极好，百发百中，被我一夸再夸，耳根有些发红。
不像初见时那般冷漠，此时的他显得有些憨气。
他是大周派来护送我的使臣，一路的肝胆相照让他对我少了几分戒心。
可我原本接近他，是另有目的，有所隐瞒的。
他这片赤诚之心怕是要被我辜负了。
「不如贵妃娘娘上手试试，倒也不难。」
我晃神时，柳行之将弓箭放在我手中，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点头的瞬间，他缓缓靠过来，手轻搭在边上，教我如何使用弓箭。
比起功夫，我的射箭技艺要好一些。
从前得哥哥训导，加之对它十分感兴趣，进步飞速。
「你们可真是郎情妾意，不知若圣上瞧见，会作何感想。」
听见声响，柳行之连忙拉开距离。
「柳若清，你诋毁我不打紧，别污了贵妃娘娘的清誉。」
「你还有闲情管她，看来你挨的鞭子还不够。今日你打伤我父亲的马，很快就会接到处罚了。」
柳行之攥紧拳头，眸底晦暗不明。
一旁的柳若清一脸不屑，丝毫没将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柳毅军功显赫，但他的哥哥只是文官，一心想把独子培养成材，便将柳行之送到军营磨练。
怎料柳行之的风头盖过柳毅的儿子，自此就一直被柳毅打压，凌云之志得不到赏识。
只要能提拔柳行之，灭灭柳毅的威风，我很乐意坐山观虎斗。
「柳小姐，你受尽欺凌时，他可是帮过你。如今春风得意了，倒把恩情忘得一干二净。言语之间毫无尊重，这就是你们柳家待人之道？」
「轮得着你在这多管闲事，一个没用的废材，还要我多尊重。」
「就算攀上太后，你同本宫也是尊卑有别，竟敢以下犯上。」
柳若清对我的话本来还是无谓的模样，直到听到柳毅的呵斥，才畏畏缩缩低下头。
柳毅站在祁韫身旁，拱手向他请罪，脸上连一丝惧色也无。
祁韫摆摆手，没怪罪他，只是转头看向柳行之。
我借机向祁韫提了救命之事，柳行之被破例提拔为贴身侍卫，柳毅那老头的脸色霎时间难看极了。
回宫时，柳行之寻了机会向我道谢。
「柳行之，不是只有趋炎附势，才能前途无量。砥砺前行，亦可荣登高位。」
这句话我在来大周的途中曾告诉过他，如今我重新提醒他，愿他别让我失望，这步棋是扳倒柳毅最好的办法。
我猜祁韫也有此意。
２
近来祁韫没再日日拜访，清闲了几日，鸢冶倒时时揪着我不放。
午膳时分，鸢冶一边为我夹菜，一边苦口婆心劝道：「公主，圣上几日未来，你要上心些，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宠让别人夺去了。」
我一边品尝着碗里的膳食，一边思量着如何给她找点事做，她才不至于这么有精神气，日日监视着我，耽误我的事。
「不如你抽空查探一下，柳若清与圣上究竟有怎样的前尘往事。」
鸢冶停住手中的筷子：「我明白，也请公主别忘了王上的嘱咐，笼络君心要紧，要能登上后位更好。」
我笑而不语，一口一口尝着那味道极好的肉，嚼得碎些才吞入腹中。
因一件道不清查不明的事，轻易就绞杀妃子。
年仅九岁的女儿被他送往道观，只得一处脏乱不堪的安身之处，常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从未过问一句。
如今不舍那掌上明珠来这龙潭虎穴受苦，倒想起父女情深了。
同为姐妹，遭遇却天差地别，真是可悲可叹。
「这肉是今日新上的，虽然好吃，公主也得控制些。吃吃这凉拌小菜，味道也不错。」
吃了几口，我便停下手中的筷子，扬扬手让鸢冶撤下。
「我想小憩一会，你下去吧。」
......
我轻卧于床榻，没过多久缓缓进入梦乡。
晦暗不明的夜色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惊慌失措望着前方，刀光剑影下，她仓皇而逃。
不知瞧见什么，她止步跪倒在地，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恍惚间一把长剑刺入她心间。
那女子满眼凄凉望着我，我只觉得浑身像被刺入无数细针，持续而剧烈的疼痛密密麻麻钻入身体里。
转眼间，我被无数士兵拉扯，拖拽，丢入燃烧的熔炉中，耳畔充斥着凄惨的哭声。
我不停挣扎，眼前的人慢慢变为幻影，直至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