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女儿时,幼儿园已经没人了。
老师告诉我,女儿已经被她妈妈接走了。
我毛骨悚然,一股凉气从尾巴骨传了上来。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已经失踪三年了!
我拨通了通讯录中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
嘟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声音。
“爸爸,我和妈妈在老房子这里。”
“呆着别动,我来接你们。”
我开上车,沿着记忆中的路朝着老院子的位置赶去。
刚到地方,就看见不远处对着我招手的女儿。
我连忙冲了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
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我才说道:“乖,到车里去,大人们说会话。”
女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钻进了车里。
直到车门关上,我才回过头来。
“你回来做什么!”
我压制着内心的火。
“我想孩子了。”
三年毫无音讯,突然回来说想孩子了?
我冷笑道:“王艳,你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看着被王艳拉住的手,我感到一阵恶心。
“松开!”
我一把甩开,指着她警告道:“不要靠近我女儿,否则我饶不了你!”
“对不起,陈东。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王艳低声哀求道。
原谅?
我怎么原谅!
当初为了结婚,我掏干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借了贷,这才勉强凑够了五十万的天价彩礼。
婚后,更是尽我所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可贝贝刚满一岁,她居然不辞而别没了去向。
这一走,就是三年!
王艳拉住我,“我真的错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去接贝贝时,她拉着我向所有人都在炫耀,妈妈来接她了!你也不希望,她是个没妈的孩子吧。”
王艳的这席话,刺得狠。
像把刀一样插在我的心上。
这几年为了挣钱,我没有留给生活一点时间,完全忽视了贝贝的成长。
我鼻头一酸,很是自责。
“再不济,你也让我陪贝贝过个生日吧!”王艳打起来感情牌。
呼!
我深吸了口气,回头看着趴在车窗上的女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上车吧。”
回家的路上,王艳逗得贝贝哈哈大笑。
快到小区时,王艳突然叫我停车。
“我去给爸妈买些水果。”
“不必了,家里什么都不缺。”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王艳讪讪一笑,丝毫没有半点尴尬,“那我去给贝贝买点礼物,毕竟今天是她的生日。”
“好啊好啊!”
看着女儿欢呼雀跃的样子,我实在是不愿意扫了她的兴,只好在门口停了下来。
王艳拉着贝贝进了旁边的超市。
我就抽根烟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看着小区内精致的园林风格,王艳僵硬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她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眼中满是欣喜和震惊。
“这是你新买的房子啊!真漂亮!”王艳张大嘴巴,感叹道:“看着这些年,你挣了不少钱啊!”
我没有理会。
刚要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接个孩子这么晚,你是想让人急死!”
我妈板着个脸,出声埋怨。
“奶奶。”贝贝甜甜地叫了一声,“你猜,谁回来了?”
“谁啊?”
我妈侧着身子一看,脸色瞬变。
“妈。”王艳倒是很自然。
“进来吧。”
整个餐桌上,只有贝贝是最快乐的。
晚饭结束后,我拿出了事先给贝贝准备的进口礼物。
那精美的包装,瞬间让王艳有些尴尬。
等贝贝睡了后,我们又回到了餐厅里。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妈,你们身体还好吧。”
“你谁啊,这么操心。”
王艳讪讪一笑。
我回过身来,继续说道:“好了,贝贝的生日过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陈东,我这次就是回家来了。”王艳说道。
“家?哪里是你家?”我反问道。
“自然是你在的地方啊,我们是夫妻,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啊。”
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消失三年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冷笑道:“是嘛?那贝贝一岁时,你在哪?我加班还贷款时,你又在哪?王艳,你怎么好意思现在说这里是你家?”
我将她买来的东西提到门口,“拿上东西,滚。”
王艳一言不发,咬着牙出去了。
我刚关上门,就看见贝贝光着脚站在门口。
“妈妈呢?”她揉着眼睛,弱弱地问道。
我只能撒个慌,“她有点事,过几天就回来了,快去睡吧。”
“过几天是几天?”贝贝伸出自己的手指,“五天够吗?”
我鼻头一酸,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把贝贝哄睡着后,老两口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里。
“爸妈,还不睡吗?”
“小东,我和你爸想了想,你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情感需求,毕竟有工作,有贝贝。但贝贝不同,她还是个孩子呢,正是父母陪伴的时候。”
我爸也附和道:“是啊,让你再找一个,你也不同意。实在不行,就原谅王艳吧,虽然她是过分,但贝贝不能没妈妈啊。”
“我会考虑的。”我宽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休息吧。”
老两口长叹一口气,晃晃悠悠地回卧室去了。
我心里苦闷得厉害。
王艳的突然出现,不仅打乱了我的生活,更是将贝贝的坚强直接撒开了一个口子。
爸妈说得对,我是可以没有情感需求,但贝贝不能没有妈妈。
可这要是让我原谅王艳,那种感觉就像是吃饭的时候,吃出来了一个苍蝇。
那真的就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唉!”
我暗叹一声,一时没了主意。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钟意的女孩,主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被王艳已经整害怕了。
更主要,我还担心后来者对贝贝不好。
再加上工作一忙,一天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东西,所以当问题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时,一下子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睡梦中,有人在我的床上爬来爬去。
我强睁开眼,这才看见是女儿贝贝。
我看了一眼时间,“等爸爸洗个脸,就送你去学校。”
“今天是周末,不去幼儿园。”
贝贝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一把将她拉回被窝,“那就陪爸爸再睡会。”
贝贝枕在我的胳膊上,用手指戳着我的脸,试探着问道:“妈妈去哪了?”
此话一出,我睡意全无。
这才明白她今天起来这么早的原因。
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贝贝,你怎么认出来妈妈的?”
她们可是三年未见啊。
女儿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偷偷藏了一张全家福,想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将她抱在怀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等我出去,门已经被我妈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王艳。
见我出来了,王艳声泪俱下。
“陈东,我知道自己不是东西,但看在贝贝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肯定会好好弥补自己的错误。”
我有些犹豫。
道理我都懂,可是就是拗不过心里这个坎。
“陈东,要不就算了吧,贝贝也挺可怜的。”
我妈最看不得这种场面,心里已经软了下来。
“爸爸。”
我一回头,发现女儿不在何时也站在门口。
她红着眼,一脸祈求的样子。
王艳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连忙喊道:“贝贝,替妈妈求个情,让爸爸原谅妈妈。”
我心里最后的那点防线,也被女儿给攻破了。
暗叹一声,就让开了门口。
贝贝更是直接扑到了王艳的怀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就这样吧,你看贝贝多高兴啊!
我在心里欺骗自己。
直到看见王艳一闪而过的冷笑,我心中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等我再次看去,那抹笑意却又消失不见了。
周末,我们去了游乐场。
出来了门的女儿就像是回到草原的斑马,欢笑了一整天。
回到家,都已经是晚上了。
王艳看着从游乐场带回来的玩具,埋怨道:“陈东,女儿不能这么惯。”
“贝贝喜欢就买呗,又花不了多少钱。再说,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我边收拾玩具,边说:“只要女儿开心,我比挣钱还高兴!”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就这样惯着她吧。”
“我女儿,我不惯着她,谁惯着?”
将玩具收拾好后,我也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后,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