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川要跟我离婚的时候,他被查出了胃癌。
他最爱的人都离他而去,而我则在他身边陪伴他。
我细心温柔,满眼依赖不舍,让他感觉好像回到了我们最相爱的时候。
但其实,我只是为了他的遗产。
裴川派助理给我寄来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但是助理装错了,我拿到的是裴川的胃癌诊断。
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不仅没有丝毫的难过,还隐隐约约有些痛快之意。
我们相恋七年,结婚三年。
十年的时间里,有五年都在彼此相耗的争吵中度过。
年少夫妻,我陪着他从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变成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二十岁的他对二十岁的我说,无论你以后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但三十岁的他不再看三十岁的我一眼,转身投进了另一个二十岁女孩儿的怀抱。
裴川今晚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上一次回来还是半个月前。
他这次没有喝酒,不然我们又得吵上好大一阵。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沉默的上了楼。
也许他心软了一下,想跟我说说话,但我们早就相顾无言了。
我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直到我看到了他的遗产分配。
有他的情人,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弟弟,但没有我。
还记得我们最穷的时候只能住在地下室,那里很潮湿,囤的面包经常会坏掉。
吃吧,难以下咽,丢掉,又觉得可惜。
我早就不爱裴川了,他跟坏掉的面包一样,不想吃也不想丢。
我曾劝说我自己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不离婚,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但现在我不纠结这一切了,因为他快要死了。
我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拿到裴川的遗产。
裴川的病根本瞒不住,他住院了。
我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他的情人许念念趴在他的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看上去格外小鸟依人。
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我不喜欢许念念,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不喜欢。
她像二十岁的我。
不是身形,也不是脸。
是看向裴川的眼神。
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
她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攻略城池,让我输的一败涂地。
裴川的母亲站在另一头,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家儿子。
其乐融融的氛围可真好,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准备了两份份假的财产转让证明,一份被转让者是裴川的妈妈,另一份是裴川的弟弟裴江。
然后一起邮寄到了现在他们住的地方。
我想赌赌,赌许念念是真的爱裴川,一无所有的裴川。
真可笑,我居然在猜测另一个女人对我丈夫的爱。
与此同时,我约见了裴川的母亲,告诉她我愿意离婚。
她当然是高兴的,但看我的神色又带着不屑。
她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因为我没有给她的儿子带来光辉的前程。
我想,如果许念念在我之前出现,她也不见得能够看得上许念念。
我告诉她,裴川将城南的别墅作为和我离婚的条件。
我还告诉老太太,裴川这个时候想跟我离婚,是怕我获得他的遗产,毕竟公司已经要给许念念了。
她高傲而又不可一世的面具被瞬间击碎,连短暂的冷静都无法维持。
其实,我哪是说给她听的,我是想让裴江听到的。
平静下来的惊涛骇浪,经不起一点儿风吹草动。
我只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许念念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怒气冲冲地找裴川对峙,反而对裴川更好。
但我知道,她在不动声色间已经算计了好几个人。
不过,裴川的妈妈倒真是沉不住气,总是想要跟裴川说些什么,可都被裴江给拉住了。
“阿川,我刚给你洗了个苹果,你吃一点吧。”
我注意到许念念的手上还戴着长长的指甲,她一直是一个很爱美的女人。
“儿子啊,别吃那个会难受的,来喝点儿白粥。”
裴母把苹果推到一边,舀了一大勺粥就往裴川嘴里送去。
我站在床尾上,看着两个人的关切。
她们关切的是裴川,又好像不是裴川。
因为---
我听到过许念念打电话,“裴川那个男人,陪了他这么久,,连连一点儿钱都不愿意分给我,我必须要在他死之前拿到他的遗产……”
也听到过裴川妈妈拉着裴江,偷摸着说些什么,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钱’‘公司’的字眼。
我想,是谁会先动手呢?
裴川的父亲去世三年了,三年一大办,裴川拖着病重的身体参加他父亲的追悼会。
我和裴川相恋三年的时候,他带我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裴川的父母,他妈妈对我冷嘲热讽,他爸爸也一脸严肃。
我以为他们都不喜欢我。
在和裴川相恋第七年的时候,裴父被查出了癌症,命不久矣。
病床前,他拉着裴川和我的手,让我们结婚。
他告诉裴川,“爸爸从小就告诉你,无论什么事都要负责任。”
裴川没有娶我的念头,那时候我们的爱情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我们的婚姻成为了裴川的责任。
结婚后我时常在想,如果裴川的父亲没有让我们结婚,那我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许念念的哭声把我的思绪一瞬间拉回现实,她鼻子通红,眼泪直流。
我突然有些好笑,她连裴父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哭得这么痛。
我的目光落到了裴川身上,他比上回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追悼会到了尾声,马上就要送走来宾。
让我没想到的是,许念念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声泪俱下告诉我她怀孕了,想让她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姐姐,没有父母的陪伴,孩子以后会被人看不起的。”
她表情真挚,但她的每一个字都痛在了我的心上。
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对于裴川的一丁点儿爱就栽了这么多年。
裴川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念念,在对上我眼神的那一瞬间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的脸红了,我知道,他一激动就会脸红。
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天,他的脸就这么红。
许念念是一个小网红,这一段视频在网上迅速发酵。
她的粉丝在网上追着我骂,甚至在人肉我。
“我的念念宝贝啊,真是太委屈了,哭得好难受啊!”
“那个丑女人怎么还不去死,不要欺负我们念念宝贝。”
“姐妹们,我扒到了那个女人的地址,今天晚上我要去蹲点,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
……
零星蹦出几个为我说话的评论也被淹没在漫天的咒骂声中。
我放下手机,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裴川。
他回来要我签离婚协议,说会把城南的那套房子作为我的离婚赔偿。
“亦舒,签字吧,念念怀孕了。”
平放在桌上的两页纸概括了我们十年的故事,我静坐在沙发上,裴川见状径自出了门。
打开电视,如懿传演到如懿断发了。
可惜现实中兰因絮果的事也多了去了。
许念念想利用舆论逼裴川一把,这样裴川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不管。
其实她没必要这样做,毕竟裴川活不久了,他总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一大笔钱。
也许,她更多也是想踩我一脚。
裴江坐得住,裴川的母亲不一定坐得住。
因为,她已经揣着福临小区的房产证来找我,她拉着我的手,满脸和蔼可亲,和平时高高在上的模样大相径庭。
“亦舒啊,你和阿川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可不能离婚啊。这是妈给你的房产证,是给你赔不是的。”
福临小区的楼房是烂尾楼,半分钱都不值。
我内心冷笑,但面上却一副受伤的模样,“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许念念她已经有孩子了。”
“有孩子怎么了,这孩子生下来是不是我们阿川的还不一定呢。”
看样子她根本不在意孙子是不是她的,她只在意钱是不是她的。
算盘打得真好,许念念怕被网暴,就转头找上了我。
我也怕,所以我直接让裴江来接她走。
我带着离婚协议去了医院,在上面已经签上了我的名字。
裴川在花园散步,我放轻脚步靠近他。
“念念,我听到了。”
我的脚步一顿,不知是向前还是后退。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把我逼到一个困境。
“是我。”我深呼吸一口,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