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最凶狠的恶霸死了。
死前花大钱将妻儿送进了城里,当晚家中地窖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一天后,却在地窖里发现了当地远近闻名的男性富商的尸体。
“水鬼爬上岸啦——”
初秋的早晨,朝阳才刚刚升起,田间便传来一声孩子的叫喊。
在田埂放牛的小豆子连牛都顾不上了,喘着大气往村长家里猛跑,小小的身子迎着阳光,影子在身后拖的老长。
我跟着村长走出去,见那孩子猛冲到门口,双手并用的比划着。
“村长伯伯,水鬼从沼气池里爬出来了!”
桃源村是个远离城镇的偏远村庄,发展落后,就连普通人家十几年前就弃用了的沼气池,村里也还是沿用至今。
“小孩子别瞎说,叫哥哥姐姐们笑话!”
村长砸吧了一下嘴,往小豆子脑袋上一拍,不好意思的冲我和韩俊笑笑。
“我真的看见了!就趴在沼气池边上,好像爬着爬着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小豆子急红了脸,拉着村长的衣角使劲摇。
“村长,既然孩子坚持,不如就跟着去看看吧!正好我们也可以拍一些田里的庄稼。”
我和韩俊昨天刚来到这里,以大学生社会实践活动为由认识了村长,说服他同意了我们拍摄村子里的照片制成宣传册。
这当然只是个拙劣的借口,实际上,我们是来找人的。
暑期实践活动接近尾声,我们的团队却缺了一个人,姚菁整个暑假都没有出现过,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团队里所有人的学分都拽在她一个人的手里,我和韩俊只好用尽各种办法找人,终于凭借着微弱的GPS定位,发现她曾到过桃源村附近。
来之前韩俊劝过我,只是探测到了微弱信号,还是半个月前的,或许是手机被偷了。
但我知道不会,姚菁心细,且爱财如命,手机这种贵重物品,她绝不可能丢失。
要不然就是人和手机一起丢了。
韩俊拗不过我,只好陪着我一起来到了这里。
“村长伯伯,就是那边,你快来看!”
这里的田埂很窄,一次只够一个人通过。
小豆子跑在最前边,我和韩俊紧随村长之后。
沼气池半开着,微风一吹,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粪水味,混在植物的清新中,倒也没到接受不了的程度。
小豆子没撒谎,沼气池边上的确趴着一个身影。
两只手紧紧扣着外边的草地,几株草连带着根茎上的泥土都被揪了起来,但大半个身体还在池子里。
说是水鬼,倒也真有几分相像。
走近去看,却很明显能辨认出,那是个中年男人,后脑勺上的血迹彰显着他的死亡。
“哎呀!这不是大成吗?”
这个男人叫孙大成,是桃源村里比较强悍的村民,说是混混也不为过。
村长让小豆子把几个村干部都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把人抬了起来。
其中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但在村里也算是壮年了。
只有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戴了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条纹衬衫,看外表像个资深程序员,但头发还算厚实。
“后脑上有被钝器砸伤的痕迹,但不是致命伤,他应该是窒息而死的。”
那小伙子掩着鼻子翻看了一下尸体,根据体表的变化得出了结论。
我好奇的往前两步,也瞟了一眼沾满粪水的尸体,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联想以前看过的科普,确实是窒息致死没错。
“应该是掉到沼气池以后,被里边的粪水堵住了气管。”
我的目光移过去,觉得奇怪。
这样的小村庄里,能出现一个有学识的年轻人,简直算得上是奇迹。
若是有条件上学的,又是这样大好的年纪,应该会留在城镇里才对。
“陈洛是我们村里的学校养出去的大学生,说是要报恩,就隔三差五从城里回来,给小豆子他们带些新鲜玩意儿。”
村长背着手,指挥他们先把尸体抬回孙大成家里,一边跟我解释了一句。
“不用保护现场,等警察过来吗?”
“嗐!我们这儿不像你们大城市,只有镇里才有派出所,等他们过来得晚上哩!这尸体在这儿摆着,指定吓着来干农活的乡亲们。”
我张了张嘴,被韩俊扯了一下胳膊,冒到喉咙眼的话又收了回去。
他们抬着尸体走在前边,我和韩俊跟在最后,走出田埂的时候,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
“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去,那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环,底部挂着一片像是刮蹭下来的蓝色布料,珍珠表面正反射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光。
耳环的样式我很熟悉,这是姚菁上学期买的,她很喜欢,几乎每天都戴着。
“大成他媳妇在家不?”
孙大成家的大门敞开着,出于礼貌,村长先在门外喊了一声。
“大成媳妇前天上午就带着孩子赶城里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邻居抱着簸箕路过,扯着嗓子回了村长一句。
尸体已经抬进了客厅,村长打发了邻居,进去把门关上,以免引来更多邻居围观。
既然妻儿不在家,出门应当会锁上门才对,据我观察,这桃源村的民风显然还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
“村长,这里应该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又是陈洛最先开口。
“您看,这有一滩血迹,已经干了。这个形状,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或许死者在被打伤之后,在这个位置躺了一会儿。”
村长食指垫着下巴,装模作样的研究了一下那滩血迹,赞同点头。
或许并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村长的威严迫使他做出反应,便朝几个村干部下达命令。
“你们都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我的判断和陈洛一致,尸体上没什么其他值得在意的点,倒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客厅里的家具简单而陈旧,符合桃源村的整体风格,但桌上摆放的玩具却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不止客厅,还有旁边一间卧室里,除了最新的笔记本电脑以外,手办玩具也有不少。
其中一款限量珍品我认出来了,少说也得要四五位数才能拿下,怕是大城市的小孩,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这孙大成家这么有钱的吗?在村里当混混能有这个收入?
“大成四十几岁才得了个儿子,特别宠,要什么玩具都给买。”村长揉着脑袋憨笑。
看来村长并不知道那些手办的价值,不过这孙大成宠儿子肯定是真的。
“村长,在死者兜里发现个手机。”
陈洛已经用死者的指纹把手机解了锁,屏保是一张孩子的照片,应该就是他儿子。
那孩子身上穿的倒不是什么认得出的名牌,但质感不错,看得出是挑的好衣服。
手机里很干净,不管是消息还是电话,记录都删到了昨天,就连相册里,都只有他妻子和儿子的照片。
唯一留下来的,是昨天拨出去的一个未接电话。
“一般死者手机里最后联系人就是凶手,电视里都是这么播的,肯定是这样。”一个村干部双手握成拳头往腿上一敲,为他的结论增添气势。
村长皱了皱眉:“小陈,这手机里删除的东西能恢复吗?”
“可以,但需要一定时间。”
陈洛虽不像那位村干部说的那么绝对,但也觉得手机里的最后一个联系人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他把那个号码复制到自己手机上,拨了出去。
几秒钟后,一串悠扬的铃声在闭塞的空间中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一个房间,那是孙大成的卧室。
另一只手机就在他的床底下,像是不小心掉进去的,用晾衣杆扒出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破碎的蜘蛛网和灰尘。
“韩俊,你看那手机,像不像......”
我和韩俊对视了一眼,话没说完他就明白了,那手机和姚菁的是同一种型号。
上学期姚菁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花心出轨是家常便饭,但姚菁不在乎,她更在意的是抓到男友出轨后,为哄回她送的那些贵重礼物。
这只手机就是其中之一,听说是某大牌刚出的新款,姚菁在我们面前炫耀过好一阵子。
“一定要把那手机拿回来!”
我暗自握紧了拳头,双目炯炯的盯着那手机,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