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死在了李裘的一杯鸩酒下,落得个红颜薄命,我才知道那么多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一切都是圈套。
寒月高挂,宫中人声鼎沸,都在为苏皇后喜得贵子而高兴。
月光透过窗台,打在鸩酒上,闪着水光,酒面映着月光。
那是李裘半个时辰前派人送来的,冷宫不同于外面,是独属于我的寂寥。
荒唐,我嫁给李裘的时候还他只是个皇子,在我家的扶持下,李裘登基。
在众人以为他登基后会立我为皇后的时候,他立了嫁于他不足三天的丞相之女苏灵儿为皇后。
他灭了我满门之时,我长跪于养心殿外两日,李裘视而不见。
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他的话,就不会这样了,爹爹…哥哥……
我拿起桌上的酥糕,是我素日最爱吃的。
明明是好吃的酥糕,怎么到嘴里边发苦呢?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被微风拂过的鎏金床幔,窗外的蝉鸣声,树叶落在地上,一片金黄。
鸩酒入喉,五脏六腑的疼痛已然消失不见,我额角冒着细汗,微风拂过我的墨发,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切告诉我不是假的。
我重生了。
“小姐?小姐?”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是秀珠,我的贴身婢女。
“秀珠,什么时候秋猎?”我询问秀珠,那是我和李裘的开始,也是他从这时就开始给我设下圈套。
“明日。”
我重生在李裘给我设圈套的前一天,这是天公助我。
翌日,宫中设秋猎,邀请王公贵族前去观赏、狩猎。
我是镇北大将军的女儿,将军府的掌上明珠,自然少不了马背上玩一玩。
鼓手擂鼓鸣号,猎手出发。
狩猎场上,除了几位王爷就是我更胜一筹,场上还有一只较肥美的鹿。
此刻,那鹿就在我面前,我搭箭拉弓。
咻——
偏了几分,那鹿被惊的窜入树林。
我拉紧缰绳掉头,迎面一人问道:“怎么不追?”是李凌渊,最不受宠的六皇子。
他一袭玄色袍子,墨发高束,剑眉星目。
若是以往,我早追过去了,但是现在不出意外的话,李裘就在那处,等着我掉入陷阱,给我表演一出英雄救美。
我:“若是六皇子感兴趣那便去,臣女并无兴趣。”
李凌渊只是勾唇轻笑:“江小姐,狩猎不在于猎物多少,在于过程。”
说来李凌渊也是个有谋略的,上一世起兵篡位,被我江家兵力压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李凌渊和李裘两人是当今太子最佳人选,皇帝厌恶李凌渊,因为李凌渊是皇帝在行宫时,跟宫女一夜风流所生。
而李裘的生母嘉贵妃荣宠在身,皇帝自然更偏向李裘。
秋猎宴上,灯红酒绿,舞者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王公贵族在一旁阿谀奉承几位皇子,除了六皇子李凌渊。
李凌渊像是习惯了一人饮酒,我对上他的视线,他只是对我浅浅一笑。
一旁的丫鬟给我倒酒,打翻了我的酒杯,酒水粘到我的衣裳上。
那丫鬟见我眉头紧蹙,下跪磕头道:“求小姐饶命!求小姐饶命!”
纵使我再娇纵,也不可能因为一杯酒就杀人。
我:“我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谢小姐饶命之恩,谢小姐饶命之恩。”那丫鬟又给我磕了两个头,“小姐,奴婢给小姐准备件干净衣裳吧。”
“嗯。”这样的衣裳确实不太得体。
“那奴婢先退下了。”丫鬟给我找了个没人的帐篷,拿了套干净衣裳。
我正打算解衣,听见有一人脚步声渐进,帐内熏着不知什么香,竟然让人气血翻涌,我有点头晕。
中计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奴婢看到不知怎么人在那边帐内私会。”一个丫鬟正跟苏灵儿禀报,顺带也让一旁的皇帝听见了。
皇帝龙颜大怒,平生最讨厌私会,更何况是秋猎宴上。
皇帝带着一众人前往丫鬟所说的帐篷,帐门被侍女拉开,只见两人衣衫不整躺在榻上。
李裘扶着疼痛的脑袋刚醒,就见到了皇帝一行人,苏灵儿的面色铁青,瞧见自己的贴身婢女招彩爬到自己情郎的床上。
皇帝本想发落了招彩,在苏灵儿的乞求下才保住一命,李裘当日回宫禁足,连带着冷落了他的生母嘉贵妃。
李裘竟然想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我就不得不嫁给他,拿到我家的武力支持。
卑鄙,太卑鄙。
我在远处看完了这出好戏,这样看来,原来苏灵儿和李裘早有预谋,一直是我太愚钝。
“江小姐,殴打皇子可是重罪。”一人在我身后淡淡道。
我是挣脱打晕李裘后,又狠狠补了两脚才去抓的招彩。
“六殿下安,臣女愚钝,六殿下是指?”
李凌渊垂眸逼近我,他纤长的睫毛扑朔:“我看你是清楚的不得了,踩三哥的脚疼吗?踩那么狠。”
他身上的安神香应是好闻的,此刻我只觉得心头一滞,压迫着我。
我明明记得我跑出来的时候周围是没有人的。
李凌渊见我呆住便笑道:“无妨,应是我看错了,这是金创药,敷上会好一点。”他递给我一个白色小药罐。
我看着我手上的凌乱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胆战心惊的过了好几天,直到秋猎结束也没有动静。
连月大雨,南边犯了大水,北边又起旱灾了,北边匈奴也进犯,烧杀抢掠。
整个澧朝动荡不安,皇帝大怒,朝堂上文武百官无一人能想出万全之策。
“囡囡,快给你爹爹和哥哥送去。”娘亲焦急的拿着两张平安符,爹爹和哥哥今日北上征战,娘亲便提前吃斋念佛求的平安符。
我打马出城,马上就入冬了,郊外大风,下着细雪。
京城在我身后化为雪白一片,我追上来爹爹和哥哥,他们骑的很慢,好像知道我会送平安符,每次都是如此。
“爹爹!”爹爹接住我下马,好像从小到大只有爹爹会这样接住我。
上一世我刚嫁李裘的时候,我爱骑马,知道他不喜我骑马,我便少骑了,后来入了宫,便骑不了。
“囡囡,下次骑马不要那么快。”爹爹嘱咐我,一下把我的思绪拉回。
“哥哥要去打战了,你可不要被人骗去了。”
“照顾好娘亲,回来给你带上好的狼牙手串。”
他们零零碎碎的嘱咐完,便骑快马走了。
我知道,此一征战,爹爹和哥哥会大获全胜,匈奴百年内不敢来犯。
也就是因为爹爹打了胜仗,皇帝更看中江家,也看中当时嫁给李裘的我。
不然李裘当时就会娶了苏灵儿,也不用等到登基后削弱江家势力后迎娶苏灵儿。
想到这我已经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回府后,我挑灯夜读,默写治水之策。
上一世,为讨李裘欢心,我翻遍古书,走遍了南边,才得出这万全之策。
很快,皇帝便下旨让我进宫面圣。
跪谢完旨意,我对镜自照,感叹之前的愚蠢模样,为了李裘错付了那么多。
我坐着娇撵进宫,宫墙朱红鲜艳,似是以血浇灌,吃人的牢笼。
未央宫,皇帝坐在龙椅上,李凌渊也在一旁。
“臣女江清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下跪行礼。
“免礼。”皇帝手上拿着我写的治水之策喜上眉梢,“来给朕说说,这是如何写的?”
“是臣女翻阅古书而来和梦中得高人指点。”
皇帝哈哈笑道:“看来是不想说与朕听。”毕竟朝堂上那些老古董也不是完全无用。
说了几句具体措施,皇帝龙颜大悦,大赏江家,一时之间我名声大噪,一下就变成了名动京城的才女。
宫殿外,又是李凌渊,他一身朝服,修长高大的身材被衬出来。他乌木般的眸子,挺鼻薄唇,骨节分明的手里把玩着羊脂玉佩。
“见过六殿下。”
他见着我,眉眼弯弯:“外面都传江家小姐江清,是个不通文墨的莽夫,现下在我看来并非如此。”
我与他同行出宫:“六殿下缪赞。”
“治水之策写的头头是道,引经据典,我曾让人下过南边,江小姐句句属实,难不成还会分身不成?江小姐究竟是何人?”李凌渊问道。
“臣女愚钝,确实是由梦中得高人指点。”
算了算日子,爹爹快胜仗了,李裘也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