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自己重回十八岁,看见了我死去的女儿。
看见她被学姐霸凌,被同学孤立,被老师怀疑…
原来,我从未称职。
我是个单亲妈妈,为了养活女儿,我的工作量很大,导致我不能经常回家,也导致我和女儿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就工作而言,它让我是飘忽不定的,也许今天我答应了陪女儿,明天就会被应酬拉走。
因此,我和女儿逐渐生疏了起来。
女儿突如其来的车祸完全在我意料之外,那天刚好是七月一号,是她放暑假的日子,我还答应带她出去旅游。
警察跟我打电话时,我人还在外省参加一个应酬,听到女儿的死讯,我除了呆滞就是反应失常。
我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回来,在飞机上不停地祷告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但等我落地,我真的看见了女儿支离破碎的身体。
法医告诉我,女儿生前遭受了长期性的暴力,我震惊了许久。
为什么?
这不可能!
不可能我一概不知。
我可是她的妈妈啊…
自我怀疑,自我谴责了一晚上,我仍然不相信死去的是我的女儿,哪怕拼凑完整的遗体就是她。
我也在自欺欺人地对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
那段时间我消沉了很久很久,几乎连着一个星期没怎么吃饭和睡觉,工作再也没有了动力。
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女儿残破的身体。
我不是害怕她死去的模样,而是自责到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生得如此突然,明明上个月我还在问她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礼物,明明上个月她还在电话里对我笑着喊妈妈。
难道之前那些所谓的正常,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以为的吗?
女儿的葬礼没几个人来,我在墓地待了一会儿才抱着她的骨灰回家,回家后我把骨灰放在了我的床头,幻想着她还在我的身边。
到了晚上,我果然又失眠了。
我抱着女儿的骨灰自说自话,想着她刚出生的时候,想着她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喊妈妈,第一次背上小书包去幼儿园…
我拼命地对着骨灰盒说我想见你,哪怕你现在是鬼,我也求求你,求求你出来见妈妈一面。
直到后来被现实残忍地剥夺了幻想,我才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大哭。
黔驴技穷,我想,或许我只能在梦里见一见我的女儿了。
于是我喝了几片安眠药,一边碎碎念着女儿的名字,一边闭上眼睛。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我躺在床上,把女儿的骨灰盒放在被子里,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居然真的听到了女儿对我的呼唤,一声一声,真切又叫人心疼不已。
紧接着,在黑暗的漩涡里,我莫名其妙地听见了一堆嘈杂的笑声。
我缓缓睁开眼睛,被一股刺眼的光灼得半天看不清周围的画面。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适应这明媚的阳光。
我十分奇怪的身处在于一个学校,周围来来往往穿着校服的学生朝气蓬勃,绿树成荫,碧空如洗。
“这是…梦吗?”
我伸出手,让它去感受炙热的阳光。
如果是梦,为什么连阳光的温度都这么真实?
这太离谱了,周围的画面鲜艳又清晰,根本不像梦境。
“孔幻。”
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老师朝我走来。
“让你拿的花名册你拿了吗?待会公开课要用到的。”
我愣在原地,不明白对方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瞧见自己穿得也是这所学校的校服,而且我手背上一条皱纹也没有。
心里一紧,我迅速看向离我最近的玻璃门。
我居然变年轻了?!
伸出手触碰着自己的脸,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玻璃里的倒影。
“你还有时间照镜子,快去办公室拿啊!”老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我刚想着怎么和他解释,他就不给我机会地把我推走。
我被迫朝着办公室走去,脑子里还是一团糨糊。
安静的走廊没有什么学生,我看着周围真实又诡异的一切,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前面突然传来声音。
“赵小千!”
听到这个名字,我身体本能地顿住地顿住了。
是我女儿的名字!
我马上朝着声音跑了过去,看见走廊的尽头,几个穿着时尚的学生拉住了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
那梳着马尾的小姑娘穿着旧校服,怯生生地低着头。
那不正是我的女儿吗?
“千千…我的千千。”
我念叨着,正准备朝她跑过去时,发生了可怕的一幕。
我目睹了一个女生笑容阴险地拽着我女儿的头发,二话不说地把不说地把她的头硬生生地往墙壁上狠狠撞去,紧随其后就是肉疼的一声巨响!
那一刻,我血液凝固,歇斯底里地大喊地大喊了起来。
“千千!”
我拼命跑过去,用力推开了那群想伤害我女儿的人,然后把千千紧紧地保护在怀里。
这一刻的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就好像千千从未离开过我,而是一直在我身边,我可以真实地抱着她,感受她身上传来的热度。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别让我醒来吧。
“千千…”我看着她额头的淤红和脸上的泪痕,心疼不已,“疼不疼?”
怀里的女儿抬起头,不解地皱着眉头,眼里除了陌生便是茫然。
领头霸凌的女生更是诧异,怀疑地打量我:“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哪个班的?”
和她同行的几个女生亦如此,纷纷面色不善地把我和千千围住。
“你们这些小孩都没有父母管教吗?”我把千千护在身后,冷眼扫视面前的三四个高中生,“不好好学习就算了,在弱势同学面前逞威风是谁教你们的?”
“还见义勇为起来了?”领头女生不屑一笑,眉眼一横,“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我爸妈都不敢这样说我!”
说着,她瞪着眼睛扬起巴掌就朝我冲了过来。
我自然不甘示弱,在职场上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诸如此类的疯女人,上次我和甲方喝杯酒,他的老婆就突然破门而入,拿着香奈儿的包就要往我脸上砸,把我误认为小三。
这样的画面,我见过无数次了。
所以我见着拆穿,骨子里的本能反应让我迅速躲开了这个领头女生不说,还伸出脚把她绊倒在地。
她直接摔倒在走廊地板,脸还撞在了垃圾桶上。
剩下的,就是吃痛的呜咽声。
“汪燕!”
剩下的几个人大喊了一声,连忙去搀扶她。
汪燕捂着流血的鼻子,指着我大喊道:“打她,打她啊!”
那几个孩子也是听话,立刻把矛头指向我,一双双青涩却不单纯的眼神扎在我身上。
这时,身后的女儿哭着拽着我的袖子央求:“你快走吧,别和我待在一起。”
她一边说,一边要挡在我前面。
我怎么可能让女儿置身危险,一把把她拉回来,声色俱厉地瞪着对面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想退学,还是想辍学,你们自己选一个。”
顿时,这几个听命于汪燕的人听到我的话以后迟疑了。
他们是怕的。
汪燕气急败坏,一把擦去鼻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在等什么呢?!等死啊!”
她刚说完,上课铃便敲响了。
在操场外面玩的孩子们也第一时间跑着返回教室,走廊的人在短时间内多了起来。
人潮汹涌,汪燕无可奈何,她只能捂着鼻子带着自己的人先离开,但在走之前,她还是很不服气地服气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满是威胁。
那样可怕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脸上,实在是违和。
我松了口气,着急地看向女儿:“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她躲开了几步,低着头垂着眼,声音小得小得可怜:“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女儿这样,肯定是刚刚被吓坏了。
“哎,那她们欺负你多久了?”我开门见山地问见山地问她。
女儿紧抿着唇,不肯说。
我叹了口气,对她安慰道:“好了,别担心,以后妈…以后我会守着你,保护你的。”
差点说漏嘴,还好我反应快。
不然以我现在的身份的模样称呼自己是她的妈妈,她大概率会觉得我没有家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