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和顾肖会这样互相蹉跎一辈子。
直到那天,他说他要订婚了。
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理着衬衣的手臂上还印着我的牙印。
我用床头的灯送了他一片红肿:
“订婚礼物。”
柳舒然来接我的时候,眼睛把我从上看到下:
“苏月,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说的没错,顾肖睡了我,然后去和我的死对头订婚了。
我喜欢顾肖,这世上只有我和柳舒然知道。
三年前,顾肖从国外回来,是我把他勾上的床。
没人知道我和顾肖的关系,提起来大概也就是门当户对却相看两厌的两人吧。
毕竟在外,我和顾肖看起来只是点头之交的合作关系。
昨天我从别人口中听说顾肖要订婚的消息后,便杀到了他家,但我所有的质问都被他推门而来的吻扼死腹中。
顾肖永远有让我沉迷的本事,一晚上我没想起来找他的目的,直到早上起来我才悠悠记起。
“你要订婚?”
“嗯。”
“和楚然?”
“嗯。”
言简意赅,毫无废话,我和顾肖最多的交流也只能是在床上了。
我拥着被子坐起来:“顾肖,你当我是什么?”
顾肖转头看着我,一言不发,眼睛黑黑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三年,就是一只狗也养出感情了吧,而我苏月,连顾肖的一句解释都得不到,哪怕是他提前的说明。
我拿过床头的灯砸了过去,顾肖没躲,肿着额头从我身边抽出了他的领带。
我庆幸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还保持了一丝清醒,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大白天下。
不然今天,我就是圈里最大的笑柄,苏月被楚然抢了男人,够他们笑好一阵的了。
我和顾肖的地下关系没人知道,但苏月和楚然不对付人尽皆知。
我咬着牙起来,还是去了顾肖的订婚现场。
对着柳舒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替自己狡辩:
“我就是去看看我送的订婚礼物怎么样。”
我和柳舒然赶到订婚现场的时候,顾肖正和人敬酒,头上一片红肿惹人侧眼。
“你砸的?”柳舒然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是我砸的,但我好像也被砸了,不然为什么胸口跳动着的那个小玩意会钻心地疼。
我是最后知道顾肖要订婚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订婚对象是楚然的人。
第一眼的感觉永远很奇妙,就像我十六岁时看到顾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栽了。
而楚然,就是那种我看了一眼后就知道我俩八字不合,天生相克的。
我和楚然相看两厌,我看不上她的虚假做作,她看不上我的目中无人。
楚然越过人群向我笑着:“姐姐,谢谢你能来我和顾肖的订婚宴。”
“不客气,我还给你们送了礼物来。”我伸手指了指顾肖的额角。
顾肖一言不发,但眼里的那一丝警告很明显。
死人脸,我暗暗骂道。
楚然眼里的疑惑和警惕一闪而过,但人依然软软的笑着:“谢谢姐姐。”
“顾肖,我们一起和姐姐喝一杯吧。”
楚然话是对顾肖说的,但眼睛却是望向我的嘲笑和挑衅。
也是,钓到了顾肖这样的金龟婿,我苏月自然比不上。
顾肖握着酒杯的手昨晚还在摸我的脸,今天却在给我敬酒。
我仰头一饮而下,洋酒我喝的多了,但今天这杯,硬生生要把我的眼泪逼出来。
“早日成婚,百年好合。”
我嘴里吐出来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话,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恶心顾肖。
顾肖的眉头果不其然皱了皱,我砰地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我被柳舒然架到了酒吧,一醉解千愁,但我怎么越喝越愁,眼泪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早跟你说了,顾肖这人没有心的。”柳舒然给我擦着眼泪。
顾肖确实没有心,回国三年身边没有任何女人,今天也面无表情地和一个他不爱的人订了婚。
但又能怎么样呢,他也不爱我。
我拉着柳舒然的手:“打电话给顾肖,我要见他。”
我要见顾肖,就算他不爱我,就算他订了婚,但就现在,我要见他。
柳舒然电话打过去的几秒,顾肖就接通了。
但顾肖没有给柳舒然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让柳舒然先回去了,就算她一步三回头,我还是让她回去了。
今夜,我只等顾肖。
我高估了自己在顾肖心中的地位,我从半夜十一点坐到了凌晨两点,顾肖没来。
我直起身子出门打了车,网约车的司机一直透过镜子看着我。
“师傅,你安心开车,我男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我没空和这大叔周旋,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是我今晚被拐卖了,顾肖会不会有一丝的愧疚。
司机没给我的小问题答案,把我安安全全送到了顾肖楼下。
我蹬蹬进了电梯,拍响了顾肖的房门。
和想象中的一样,顾肖眯着眼睛给我开了门。
“苏月,你搞什么?”
“为什么不来接我。”我熟练的盘腿坐进沙发。
我不睡,顾肖也别想睡。
“非得要让我接?”顾肖睨着眼睛看我。
“顾肖,我想喝牛奶。”我答非所问。
我看着顾肖熟练地倒牛奶、热牛奶,递牛奶,一如往常一样。
我一饮而尽,顾肖突然伸手在我嘴唇上按了一下,而后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唇角。
我突然眼睛涨得发酸,明明熟练的老夫老妻般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疼。
我倔强地仰着头伸手:
“顾肖,抱我去睡觉。”
我想我眼眶一定红了,不然顾肖怎么别开了眼,没有出言讽刺,乖乖地把我抱了起来。
我把头埋进顾肖的脖颈:“顾肖,我是谁。”
其实我想问的是我算你的谁,但我知道聪明如顾肖,一定知道我要说什么。
“别问。”顾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乱窜,冷得让人发慌。
我笑了一声,顾肖果然还是不爱我,但我还是想为这场终究夭折的单恋挣扎一下。
“顾肖,能不能不娶楚然。”
“苏月,你醉了。”
我把眼泪逼了回去:“是啊,怎么喝牛奶都会醉呢。”
自那天早上从顾肖家离开后,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了。
我看不得他和楚然一同出现,所以借着上海的合作,我出逃了。
柳舒然在我走之前,把我的手机壁纸换成了封心锁爱四个大字。
上海的合作始终谈不下来,我也不着急回去。
“小苏总,董事长电话。”
我从小文手里拿过手机,刚接过电话,苏玉田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月月,你在上海再多待几天,合作方把一部分利给了顾家,顾肖明天就到。”
我听的太阳穴一跳:“爸,我先回北京,后续的事你交给其他人盯。”
“月月,你盯着我放心。”
还没等我再次推辞,手机屏幕上就显示了顾肖来电。
我手忙脚乱挂了老头子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苏月。”
“什么事?”
“来机场接我。”
“没空。”
我挂得利索,甚至不确定顾肖有没有听到最后那两个字,老头子不是说明天到吗,怎么现在就到机场了。
我摇摇头,摁开手机屏幕,默念封心锁爱封心锁爱……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口中的封心锁爱变成了脑子里的顾肖现在到哪了?
我打通小文的电话:“顾总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小苏总。”
有人在敲房门,我边说边去开门:“那顾总的秘书……”
“顾总的秘书怎么了?”
我看着站在门口接话的顾肖一阵尴尬。
我咳嗽两声,大言不惭:“有人说你秘书喜欢我。”
“是吗?”
顾肖错开步子,亮出了身后站着的人,于是我和顾肖的秘书大眼瞪小眼。
没等对面开口,我先发制人:
“顾肖,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吧!”
说完便砰地关上了门。
关门前顾肖眼里隐约的笑意和秘书的错愕在脑海中闪过,笑什么笑,死人脸!
晚上和合作方吃饭,对方很精明,兜着圈子弯弯绕,说来说去就是不签字。
“早就听说苏小姐酒量很好,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对面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眼睛在我的领口上来回转。
我无比庆幸我喝酒从不上脸,我端着笑,咬着后槽牙,等奶奶签完这单再找你算账。
顾肖的手指在我虎口上反复摩挲,低着头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