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偶然’的扶乩问卜,却牵扯出一连串凶杀命案,
监考官、赶考儒生接连被害,恶鬼索命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真相?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就真的结束了吗?
不,这是一场没有终止的杀戮……
如果时光能够倒转,我那日一定会阻止他们扶乩。
两个月前在京城的望仙楼,我们几个江西的儒生聚会。有我、付平、张子延、严徽和吴琅五人。我们酒后一时兴起,说起民间的扶乩。
付平一向不信神鬼,嗤之以鼻道:“乡野村夫妖言惑众之词,我等读书人如何信得?”
不知是哪个提议,“既是不信,试试何妨?”
众人起哄拿来纸笔,又因我与付平同住,便推着我与他背对而坐,他伸出右手,我伸出左手,手臂悬空同握住一只笔,沾满墨汁的笔尖笔直地垂在宣纸上。
严徽闭着眼,摇头晃脑地念了一段请神令,我耳听他嘴里叨叨着念念有词,“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我差点儿笑晕,这不是黄口小儿都会背的《千字文》嘛!
严徽装神弄鬼地念叨完了,突然一睁眼,“汝自何方而来?”
门帘无声地被风掀起一角,手中的毛笔不受我控制地动了起来,笔尖在纸上歪歪斜斜地画下几道线条。
我歪着头辨认了一下,纸上两条竖道,五条横道。
严徽又问,“汝因何而亡?”
笔尖停顿了片刻再动,这回字迹很清晰,是一个大大的“冤”字。
屋内其他考生面面相觑,都没有了开始的玩笑之意。
我虽不信神鬼,此刻心中也有些发毛,挣脱着想撒手,不想却被付平握得紧紧的。
严徽声音发干,硬着头皮再问:“汝可有未了心愿?”
这次笔尖没有迟疑,飞速地在宣纸上滑动,写出几个字:杀!杀!杀!
笔笔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斜斜地划过纸面,留下长长一道墨汁晕染的印记。
我手一抖,终于甩开了毛笔。
众人脸色都凝重起来。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哈哈哈……”付平忽然伏案,拍着桌面大笑起来。
我不明所以地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
付平抬起头,指着我们笑得喘不过气来,“瞧瞧你们几个的样子,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扳着顾彦帧的手随便写了几个字,看把你们吓得!你们不会是当真以为我俩被鬼附身了吧!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严徽抓起酒壶灌了付平好几杯酒,“玩笑开过头了,你看看子延,都快被你吓尿裤子了。”
张子延在我们几人中年纪最小,胆子也小,早已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付平作揖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改日一定专程摆酒赔罪。”
之后我们接着喝酒,又行文人雅风吟诗作赋了一番,也就没人再提扶乩之事。
那几人兴致未尽,我见付平已有醉意,便与他先行回鸿举客栈。
鸿举客栈靠近国子监,投宿的都是前来赶考的举子儒生,如今距春闱还有三个月,这里却早已是人满为患。
我家境普通,寒窗十载已没有太多富余银两,本是住不起这家客栈的。好在同乡的几名儒生一起赴京,商议之下便合住在客栈。一来离国子监近,出去转的时候有可能碰见贵人。二来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一起读书切磋,常有新的领悟。
我与付平一间屋同住,严徽与张子延是姨表兄弟,他二人一屋。吴朗家中阔绰,我们五人中只有他带着书童,于是他一人住在了二楼的甲子间。
街角支摊算命的刘瞎子忽然叫住我们,指着付平道:“公子背上有东西。”
我看向付平背后,他自己也扭头看。什么也没有。
付平嘻笑道:“半仙,你也有不准的时候。”
刘瞎子老神在在地摇头晃脑,“老朽虽然半盲,但天眼已开。公子背后确实背着东西负重而行,你仔细想想,近日可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
我想起了刚才的扶乩,心中隐隐不安。
付平却毫不在意地扯走我,“别信那刘瞎子胡言乱语,他定是最近生意不好,改弦更张地想出新段子,要从我这里骗点儿银子。”
刘瞎子其实只瞎了一只眼,另一只能够视物。他号称自己是半仙,平日摆摊为来京城赴考的举子算命,无非就是念叨几句,“兄台,我看你满面红光,印堂发亮,必能高中!”
开始还有人信,欣喜地放下碎银或几文钱,信心满满地回去读书备考,只等在大考中一鸣惊人,光宗耀祖。
后来发现刘瞎子嘴里人人都能高中,便渐渐地没人再信他,他的生意也就惨淡下来。所以付平才会说刘瞎子转换了说辞,寻找新的发财之路。
回到鸿举客栈,天色已经暗了。我与付平二人又温习了一番功课,这才梳洗睡下。
夜半我起来小解,迷迷糊糊中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付平垂头端坐在自己的床铺上。
我一边下床一边问了他一句,“你也是晚上喝多了吧。”
他并未理我。
我披了衣裳走过去到他的床榻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怎么了?醉酒不适吗?要不要我倒杯水给你?”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空茫,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这大半夜的,把我吓得尿意全无,“你没事儿吧!”
他看也未看我一眼,径直躺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站在他床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似是又睡着了,这才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床上。
翌日早上在一楼的堂间用早饭时,我忍不住问他:“你昨夜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坐在床上,还冲我笑,吓死我了。”
他茫然地咬着手里的馒头,“是吗?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能是梦魇了。”
我摇头叹气,“若是被你吓得英年早逝,我便连科考都不用参加了。”
正说着,客栈外一阵喧嚣,严徽拽着张子延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昨夜国子监的监丞死在了监舍里。”
张子延被他拽得脚不沾地,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我赶紧让他二人坐下,又倒了杯茶给他们,“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会儿吴朗也从楼上下来了。
严徽喝了一口茶方道:“说起这位国子监的监丞范大人还跟咱们有些渊源。去年的江西乡试,前去巡查督考的就是这位范宥光范大人。”
付平馒头也不吃了,“那他好好的昨夜怎么死了?”
严徽俯过身来,冲我们几个道:“听闻早上打扫的仆役推开监舍的门,就见满屋的鲜血淋漓,范大人躺在屋子正中早已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