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孤儿,十岁那年被裴砚收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有钱,愿意养个小姑娘当宠物玩。
但是我喜欢他,在成年之后越矩时,被赶到了国外,理由是人畜恋没有好结果。
我一走,就是四年。
四年没见,裴砚还跟以前一样,时不时带女人回家,却从来不会留下她们过夜。
我回来得晚,刚好碰到一个大波浪下楼,她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能以为我是来赶场的?
“小姑娘,你来晚了,现在上去,恐怕会被赶下来,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她压低声音,眉目间的打量活像个拉皮条的。
“我房间够安静,去不?”我朝二楼瞄了一眼。
她这才看到我手里的行李箱,神色一滞,轻蔑从眼底溢了出来。
圈子里都知道裴砚收养了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孩,因为这个女孩长得像他死去的未婚妻。
或许是爱屋及乌吧,他对这个女孩极好,但这个女孩不知天高地厚,背着他偷吃被抓包,然后被赶了出去。
另一个版本呢,说这个女孩心比天高,自以为超过了裴砚未婚妻的地位,居然逼婚,被裴砚揍了一顿扔了出去。
传言五花八门,都难听得要命。
所以,大波浪看不起我也情有可原。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到我口袋里,“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生意到处都是,等哪天呆不下去了,跟我联系。”
说完,扭着小腰走了,香水混着某种味道,闻得我想吐。
我撇撇嘴,随手把名片扔在桌上,去三楼找裴砚。
他刚洗完澡,发丝还在滴水,落到裸露的肌肉上,凝结成水珠顺着肌理往下流,沾湿了软绵绵的白色浴巾。
“裴砚,老当益壮啊。”我凝视着他,满眼的嘲弄。
他睨了我一眼,语调淡淡的,“没大没小。”
“那该叫你什么?”我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游走,四十二岁的高龄,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像只求偶的孔雀一样骚包。
“看看你这个做派,像当长辈的人?”
我随手拿了一条毛巾帮他擦头发,他也没有拒绝。
“不管像不像,我把你养育成人,这是事实。”
“是吗?”我歪头看他,跨坐在他身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我可以报答你的。”
他噗嗤一笑,有些讽刺的说:“四年没见,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长进。”
他把我推开,“这种把戏,对付你这个年纪的宅男还行,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啧,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我凑近他,手指抚上脸颊,“耍把戏不行,这张脸你总喜欢吧?”
裴砚敛掉脸上的笑意,“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把我带回家,养育我。”我说的很淡定,但心里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涩。
“这些话你四年前就说过了,我也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气冲冲的离家出走,躲你躲得远远的。”
他皱眉,刻薄的话在嘴边,我连忙打断他。
“我还是有点长进的,至少,不会再被你三言两语激得失去神智。”
我定定的看着他,放轻声音,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裴砚,整整四年,我铆足了劲不去想你,你也跟没我这个人似的,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我见不着你,就开始想你,我发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喜欢。”
面对我的深情告白,裴砚很纳闷,甚至还气笑了。
“叶言言,你一直说喜欢我,以前,我当你没见过世面,把你送到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你还这么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再把你送到医院治治?”
多么不解风情又嘴贱的狗男人!
我气得咬牙,但问题不大,还能笑出来,“反正我试过了,还是忘不掉你,你就受着吧!”
“犟!”裴砚坐到办公桌前,摆明不想跟我说话。
我耸耸肩,也不急于一时,“我的房间还在二楼吧?要是给别人住了,我要闹喽!”
沉默片刻,裴砚才说:“你的东西没人动过。”
我一愣,终于笑了出来。
“既然你回来了,就多去沐家走动走动,都是生意人,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裴砚幽幽的声音传来,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总有本事打破我的幻想,把我气得半死又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沐家的小儿子,沐司崇,我们交往过一段日子,只不过,分开时闹得很难看。
我装作没听见,径直回了房间。
还是以前熟悉的摆设,就连床头柜上的瓷人都没有动过地方,却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我把行李箱放在一旁,澡都懒得洗便上床躺着了。
四年没见,裴砚这个狗男人,更难搞了。
我叹了口气,拿过瓷人握在手心。
这是裴砚送给我的。
他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放在云端上,过上了我从来不敢想的富裕日子。
从前的我,捡过垃圾、跟野狗抢过食物,后来被养母收养,总有做不完的家务,稍有不慎还会挨打。
那个“哥哥”,更是恶心得要命,会用一种黏腻的眼神看我,还会吃我豆腐。
那时我才十岁,平板似的,天知道哪里吸引到了他,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他上来就扒我裤子,我抄起凳子往他头上猛砸,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桎梏跑了出去。
我也被扇了几巴掌,鼻血沾湿了半张脸,脑袋嗡嗡的,浑身都疼,在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看到了裴砚,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揪着他的衣角,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我就到了裴家。
换上干净的衣服,去了贵族学校。
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不过,那里的同学很讨厌我,总是欺负我。
有一段时间,我身上全是青紫的伤口,疼得偷偷掉眼泪。
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我怕裴砚说我惹事生非把我赶走。
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区区皮肉伤而已,能忍!
因为我的逆来顺受,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我,直到衣服遮不住伤口被裴砚看到。
他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怂?谁欺负你就双倍还回去,这还用教?”
我愣了一下,“你不嫌我麻烦?”
裴砚扬眉,没好气的说:“我只嫌你没用,你要是能打赢他们,我不仅不怪你,还给你买礼物。”
有了这句话,我就不怕了。
我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打架就是家常便饭,虽然第一次还手,但战绩不错,他们脸上都挂彩了,有一个手臂还骨折了。
当天晚上,裴砚给我买了个蛋糕,“给你提前过生日,许个愿,一定满足你。”
我闭上眼睛许愿,却被他弹了一下脑门,“说出来。”
我深吸口气,直视着他,郑重的许愿,“我想永远留在这里。”
裴砚嘴上叼着一支烟,漫不经心的实现了我的愿望,“知道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烛火跳动,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更显得一双眸子溢彩流光。
我看着他,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暖烘烘的。
我忍不住摸了一下他映在桌上的影子,明明两手空空,我却觉得抓住了幸福的尾巴。
或许这个时候,他就看出了我的情窦初开。
所以,他给了我一个瓷人,毫不留情的打破我的幻想,“你像不像它?”
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她是我的未婚妻,在我们快要结婚的时候出车祸了,没救回来,捡到你的那个晚上,我刚从墓园回来,我觉得,你是她送我的礼物。”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瓷人,目光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哀伤悲切。
“所以我不会把你赶走,安心住着,直到你想离开那天。”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畏缩,所以给出承诺,让我活得肆意。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控制不住,疯了似的想要接近他。
纵然他一再强调我们的年龄差,我依旧执迷不悟。
我见过他未婚妻的画像,与我的确有几分相像,但骨子里的东西不同。
她是富家千金,眼里全是恬淡温柔。
而我,没人要的孤儿,眼里尽是戒备狠戾。
我尽量去修饰这些不同,一点一点去学他未婚妻的穿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