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注了一个美食博主。
我特别喜欢看他那双手对待食物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我觉得他做的不是菜,是让人上瘾的药。
我怀疑我有恋手癖。
——
我有幽闭恐惧症,这是十五岁那年地震留下的心理病。
当时我是被人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睁眼的第一瞬间,见到的是一双血淋淋的手。
从此之后,我对手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著,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也因此我恨上了我爸,因为就在地震发生的那一天,他窝在他的温柔乡里,纸醉金迷。
而我的母亲却因为救我被水泥板活生生砸死。
苏醒之后,我看见我爸守在我床边那满眼通红为我妈深情悲痛的模样,要不是没力气,我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并吐他一脸口水。
出差?
放你妈的狗屁!
但后来我忍了。
因为他带回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私生女,但他却说这孩子的父亲也在这场地震中不在了。
以后她就跟着宋阿姨了,让我们互相照顾,也好有个陪伴。
我爸口中的宋阿姨就是宋慧英,他的情人。
我非常愤怒,因为他居然拿地震来博取我的同情,希望让我对这个女孩产生顾惜之情。
他不仅被鬼迷了心窍,还如此地畜生,到现在为止还在欺骗。
我没有顶撞我爸,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我没那么傻。
因为我明白我越是反对和憎恶,就越会招致我爸的反感。
我不能让那对母女白嫖许氏家业,我只能在表面上尽力维护好我与我爸的关系。
最终,那个私生女以继女的身份进了许家,却冠上了许姓,叫许念。
为了对外保持良好的企业家的形象,我爸还真是想尽了办法。
从许念进许家那刻起,我与她势同水火。
她仗着我爸偏爱处处跟我作对。
为了拿回属于我妈的那部分,我在我爸面前忍了,甚至扮演着“好姐姐”的模样,只为利用我爸那仅存的一点愧疚。
但我发现这仍旧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今日宅中宴会。
我爸唯独没有通知我。
要不是我凑巧回去打算收拾我妈的遗物,我根本不知道,他宴请了许多行业巨头和合作伙伴,为的不过是替许念拓展人脉和资源。
许氏的产业他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有所参与,哪怕那是我妈和他一起打拼下来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我有必要找行业顶尖律师咨询相关财产方面的问题。
许念今天着实精致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淡金色高定鱼尾礼裙,不仅深V还露背,大显身材。
她现在正举着高脚杯跟一旁的西装男人搭着话。
我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仔细看了去。
模样不错,浓眉深目的,鼻梁很挺,只是五官整体看上去有些冷峻。
虽然我爸没跟我露口风,但拿到今天的邀请名单我也费不了什么劲儿。
我知道我爸打什么算盘,不过就是想给许念再牵线搭桥找个好的联姻对象。
我既然来了,我爸也不可能明着赶我出去。
再怎么说我也是跟他一起打拼事业的原配所出,该有的面子他也是必须要维护的。
我晃了晃杯中红酒,微微抿了一口。
许念使尽浑身解数都想勾搭的男人应该就是周家的周时宴了。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特别想搭理她,只是碍于教养礼貌性地回应。
的确是个软硬件都极品的男人,可惜不是我的菜。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又瞥向了他的手。
还别说,和我的梦中情手有的一拼,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好在周时宴瞧不上许念。
我也用不着那么费劲儿去套近乎。
我爸把周老爷子捧好有什么用。
这周氏如今可是周时宴当家,他可不是那种用辈分压一压就能听话的主。
没什么看头后,我回了我原来那屋,准备拿了东西就回自己公寓。
但我发现我的房间被人动过了。
我立马打电话给了许念。
她装模作样道:「噢,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就让人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东西在哪?」我握紧手机,强忍着怒火。
许念笑了笑,「姐姐,今天什么日子,平时也就罢了,家里留着去世人的遗物总归是不好的。」
「我再问一遍!东西在哪!?」
「不知道,要不你去垃圾箱找找?」
许念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什么都可以忍,即便是许念当初将我骗进维修的电梯,让我病情发作差点窒息死掉,
最后她一句轻飘飘的没看见指示牌就让我爸给揭过去了。
可如今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我多想撕破脸。
她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妈的遗像。
我用许念男友对我私发的暧昧短信,成功地点着了她。
不用我上门,她自己就会乖乖来找我。
因为她见不得我碰她东西。
许念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我的房间。
我二话不说立马揪住她,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浴室,用花洒对着她脸猛冲。
她不知道我会这么干,惊声尖叫,「许时!我就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就是个心理变态!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抽屉里一堆那玩意儿,全是画的男人的手!在学校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真他妈恶心!我要给爸看,让他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东西呢!?」我把她按在地上,情绪已在暴走边缘。
她力气根本没我大,怎么也挣不脱,索性也不挣扎了,「你找不到了!我把它砸了!那死人像放家里真是晦气!」
「道歉!」我双目微红。
许念笑了,「想让我道歉门儿都没有,除非你跪在我面前!」
我狠狠地打了许念。
卧室隔音很好,离前厅远,家里的佣人这会儿也都在忙。
我拿掉了许念的手机,她现在叫谁都没用。
我豁出去了。
我爸找到我的时候,我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我妈的遗像。
看他那模样是想训斥我,许念应该什么都跟他说了。
但那又怎样?
我拿着坏掉的相框,红了眼,哽咽地说了一大堆话。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打着亲情牌,甚至带上了我妈,让我爸无地自容,想骂我也不好再骂。
扮可怜博同情谁不会。
许氏家业是我妈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
别人凭什么坐享其成。
我爸眼神躲闪地瞄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话到嘴边也只成了一句,「小时,念念她不懂事,你不要跟她计较。」
向来都是我不要跟她计较。
我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我累了,继续如此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我爸算是一头撞死在那对母女身上,不会回头了。
「我和我妈被埋的时候,您在那边待得舒服吗?」
我爸神色骤变。
我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转身的那一刻,我便收起了所有眼泪。
我妈走的那天,我便发誓不会在我爸面前留一滴眼泪。
他不配。
只有真心才配换取真心。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在拐角树影下,我撞见了周时宴。
阴影遮挡了他大半身子,我看见他慢悠悠地在树干上按掉烟星子,然后侧身看向了我。
他前抽烟的那模样,别说,还真像个西装暴徒,完全不若宴会上那般谦和有礼。
得,这车不用开了。
我沉了沉眸,收好车钥匙,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周总介意打个车么?我车胎爆了。」
「许时?」
低沉的嗓音将夜晚都衬托得越发迷人起来。
我一笑,掩去心中情绪,道:「劳周总记得我的名字。」
周时宴什么也没说,转身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别人都特意在这儿等我了,我没理由拒绝。
我想过周时宴见我的各种原因,却万万没想过眼下这种情况。
闻着车里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我有些发晕。
我妈居然留了遗嘱,而且还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当我的遗嘱执行人。
这个人就是周时宴,我爸心中拟定的许念联姻对象。
「冒昧问一句周总和我妈是什么关系?」
「朋友。」
好言简意赅的两字。
我扬起了唇,笑意不达眼底,「那我是否该称呼周总为周叔叔啊?」
意料之外,我听到一声浅浅的低笑。
周时宴将车停在了路边,修长的手指就这么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
漂亮、禁欲、勾人魂魄的一双手。
我想握住它,扣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