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霸凌者女儿的班主任。
十年前，裴念把我踩在脚下，恶狠狠的警告我离周言默远一点。
十年后，她却在办公室大吼大叫，要求学校把我开除。
真是可笑。
我一直坚信，风水轮流转，并且会往死里转。
“王主任，我要求学校开除一年级的宋辞！”
办公室里，裴念坐在沙发上，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十分坚决。
她面色苍白，眼睛下方一片乌青，头发胡乱地散在身后，不复往日妆容精致的模样。
“陈茵茵妈妈，请问您的理由是？”
王主任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
“宋辞她……她教风不正！怂恿别的小朋友孤立我女儿，茵茵她这段时间变得特别沉默，谁说话都不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念猛地站起身来，异常激动，王主任被吓了一大跳。
“您先冷静！如果有这种情况，学校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您这么说，是亲眼看到了吗？”
王主任赶紧给裴念倒了杯水，安抚她的情绪。
可裴念吞吞吐吐，却讲不出来任何实质性证据。
我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讽刺。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以为什么事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陈茵茵妈妈，宋辞老师是我们特意聘请来的，您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
王主任向来公私分明，此刻看到裴念摆明了在无理取闹，脸色不由自主冷下来。
眼看着裴念又要发疯，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于是敲响了门。
“小宋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看到我进去，王主任的表情才有所缓和。
“主任，听说裴女士觉得我品行不端，教坏了陈茵茵，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来解释一下。”
“子虚乌有？宋辞！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分明就是在报复！你公报私仇，枉为人师！”
“公报私仇？报谁的私仇？你的？”
我冷笑，眼睁睁看着裴念张牙舞爪的姿态在听到这句话后逐渐熄灭了气焰。
她当然说不出来自己当年对我做过的事。
但裴念仍不死心，而是再次看向王主任。
“如果我没记错，陈家应该有项目是和贵校合资的，我只是要求开除一个小小的老师，王主任您这么不通人情，不怕陈家撤资，董事会怪罪您吗？”
听她这么说，我是真的忍不住笑出声了。
裴念家的确有钱有势，可这所贵族学校里，哪个学生家世普通？
他们根本不缺学生，像我这种高素质人才反倒是稀少。
王主任自然也见多了达官显贵，根本不会被她的话吓到：“您请便”。
裴念见自己的威胁没有效果，气急败坏。
“如果您实在不放心，不如咱们看看监控？”
眼看着两人僵持不下，我提议道。
“你敢让我看？”
裴念眼前一亮，随后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当然，清者自清。”
王主任见我执意如此，没多说什么，带着裴念来到监控室，调出一年级的录像。
“这里是从小宋老师开始担任班主任以来所有的上课记录，您慢慢看，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王主任说完，朝我点了点头，离开。
裴念冷哼一声，神情得意，仿佛已经势在必得。
我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她越往后看脸色越凝重，到最后，已然变得失望又灰败。
监控里显示，我的一切行为都正常。
裴念转过头，死死盯着我。
“是不是你私下里跟茵茵说了什么？一定是！你这个贱人！”
“发疯也是要有限度的，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裴念，你一点都没变，永远都那么自以为是，你为什么不能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我面无表情地后退几步。
裴念眸子通红，脸色却惨白，眼里是毫不掩饰对我的恨意。
我不再理会她，直接出了监控室。
依照我对裴念的了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然而刚走到楼梯拐角，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班主任的直觉让我很快认出那是陈茵茵。
她小小一团蹲在墙角处，像是在发呆。
我叹了口气。
其实陈茵茵的异常我也注意到了。
自从这个星期开始，一向开朗活泼的陈茵茵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交流，甚至连我的话都不怎么听了，每天都在发愣。
我问过她好几次，她什么也没说。
我本想和她妈妈，也就是裴念聊聊，结果刚周六，我还没腾出时间，她就来办公室闹了这么一出。
但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和裴念之间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她。
“茵茵，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蹲下身，靠近陈茵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不远处的校外，一个男人正对一个女人拳打脚踢，四周围了不少人，却没一个上前帮忙阻止。
陈茵茵指了指那两人，嘴里说了几个字。
我下意识捂住她的眼睛，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茵茵过来！”
裴念的声音冷不防传来，她正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估计又是怕我对她的宝贝女儿做什么。
陈茵茵赶紧从我怀里站起来，朝着裴念的方向走去。
我则是打了报警电话，告诉警方学校附近有一起暴力事故。
回家的路上，我想着陈茵茵刚刚的嘴型，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说了一句妈妈。
为什么看到那对男女打架，她会说妈妈？
莫非她性格大变的原因和这有关？
脑海中隐约有个猜测，但我并不敢确定。
回到家，我立刻下单了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打算放在自己身上，以防裴念再对我下手。
随后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陈浩峰的名字。
他就是裴念的老公，也是本市著名企业家。
网上有一则关于他的采访，画面里，陈浩峰微笑着说自己有如今的成就，要感谢妻子的大力支持，裴念则是在一旁略有些娇羞。
看起来十分恩爱和谐。
裴念一脸幸福的样子映在眼睛里，我没注意到自己握着鼠标的手愈发用力。
她的笑容那么刺眼。
心脏仿佛瞬间被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哪怕裴念刚才在我面前不顾形象地大吼，和她笑起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哪怕她不再是我印象中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我依旧无法从那段日子里走出来。
新学期开家长会再次见到裴念时的情形历历在目。
她穿着及踝长裙，依旧美丽优雅。
“好久不见。”
她朝我伸出手，脸上挂着纯良无害的笑。
似乎我们真的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那时的我是什么反应呢？
我站在讲台上，手脚止不住发凉。
明明是九月的天气，外面热浪翻滚，我却觉得仿佛在冰窖里一样。
家长们的眼神让我如坐针毡。
本来提前想好的台词在我脑海里乱成一片，我嗫嚅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一定是太紧张了，我们给她点鼓励好不好？”
台下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我浑身一震，抬眸去看。
是她，陈茵茵的妈妈，裴念。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她又朝我露出笑容。
就和刚刚在教室门口看到我时一样。
眼前突然变得模糊，我分不清她眼里是什么情绪，但我没有忽视那一闪而过的嘲弄。
她早就认出了我。
家长们配合地开始鼓掌。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状态，打开电脑上主题为“欢迎新生”的PPT。
“欢迎各位来到这次家长会，我是一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宋辞。”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裴念所在的方向移开，当作她并不存在。
只有这样，我才能和平常一样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轻松自在。
这是我在学校任教三年来第一次当班主任，领导都在后排，我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差池。
好在，家长会终于完美落幕。
没有人看到我放在讲桌下死死掐着掌心的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孩子在学校有任何问题你们都可以和我联系！”
我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数字。
送走各位家长后，我瘫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发愣。
我知道能让孩子在这里上学的都非富即贵，自然也包括她。
听说裴念嫁了个很有钱的老公，又生下女儿，一家三口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