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入狱了。
十六岁那年我卡着过生日的点被父母送进那里。
因为我害死了我的哥哥。
我并不想辩解,他们根本就不信,他们的那个好儿子是如何对待他的妹妹,是如何侵犯他们女儿的。
我就算将房门关上也锁不住那个恶魔。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我经历了两年这样的生活。
可是我找到机会弄死他了。
我拿着剪刀拼命捅他的腹部,戳瞎了他的眼,他痛得哇哇大叫,外面是父母震天响的拍门声。
什么难堪的字眼都骂上了。
谁叫他来我的房间?谁让他摸上我的床?
他活该。
他们给我拷上了镣铐,我一步步踏入不可回头的通道。
可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弄死他。
我涉嫌故意杀人,被判了八年。
在那里,我深知自己被搭上了一生,于是我努力在里面改造学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我的刑期结束时,我向那里深深鞠了一躬。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拥有了另一种人生。
我叫午禾,办理身份证时,我犹豫了一下。
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催促,我想了想。
“那,就叫吴果吧。”
不计后果,没有如果。
我小心翼翼抱着我的包,坐上了火车,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又新鲜,我的对面是一个戴着耳机的女孩子,她的桌前是一本书。
我不认识上面的英文字母,但不妨碍我羡慕。
“你是大学生吗?”我问她。
那个女孩子摘下耳机,我又再次说了一遍,她笑着说。
“是呀,今年大二了。”
真好啊。
我点点头,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于是我合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八年过去了,曾经的人,面容在我脑海里都已经模糊不清,我只记得我的十六岁生日,过得糟糕又痛快。
女学生戴上耳机哼歌,调子很轻快,旋律也很舒服。
我听着旋律,遁入梦乡。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在梦里梦到我的原生家庭。
从今天开始,我的未来,与我的过去就割裂开来。
我叫吴果。
——
火车开到了相城,我拿着手里的地址一路辗转,到了一家餐厅。
我被服务员引进经理办公室,经理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她看了我几眼,我紧张地将手里的引荐信递给她。
这封信是监狱里一个大姐给我写的,她让我出去了就去相城找工作。
经理看了几眼,决定了我的去留。
“就在大堂做个服务员吧,不会的话让人带你。”
我鞠躬致谢。
刚要出门,被经理叫住,“有住的地方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刚来相城,没找到落脚地。”
“嗯,员工宿舍还有空位,下班了我带你去。”
我一时惊喜地手足无措,“这、这可以吗?”
经理笑了笑,“你是这里的员工,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去换衣服吧。”
“谢、谢谢您。”
我换上了工作服,在前辈的指导下一步步熟悉我的工作。
晚上九点下班,经理让我坐她的车过去,“以后过来可以自己坐公交,这里交通很方便。”
我一个劲儿点头,应声,“好。”
员工宿舍的环境很好,经理安排的是个双人间,我放下我的包,等待另一个室友回来。
二:
我等了一会儿,发现人还是没回来,于是我把自己卷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那个女生喊着抓小偷,我连忙制止她,“我不是小偷!我也是阳光餐厅的员工!”
女生惊疑不定,“那你怎么睡在我的房间?”
“是经理安排的,”我挠挠头,“本来想等你回来解释一下,结果我太困了就先睡了。”
“噢噢,这样啊,我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我松了一口气,扬起笑容,伸出我的左手,“我叫吴果,请多关照啊。”
女生没有与我握手,笑着后退几步,“我?我叫午月。”
我的笑容僵住了。
虽然我明知道姓氏不能说明什么,但还是颤抖着问出声。
“哪个午?是……中午的午?”
“是啊,好听吧?”
“好听……”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垮下去,强装镇定,“你的老家不会是阳城吧?”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听到确定的消息是什么心情,但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个家庭。
让我遍体生寒。
午月狐疑地看了我几眼,“你怎么知道我是阳城的?”
“我随便猜了一下,我也是阳城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我便扭过头去,装作收拾东西,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午月不着痕迹撇了下嘴,换上了工作服。
虽然知道并不可能那么巧合,但我仍对这个姓午的女生,产生了防备。
因为她姓午。
我们俩一同出发,刚看到公交车快到站,午月嫌弃地看了一眼,“坐公交车去?”
我一愣,“不然呢?”
“公交车人挤人的,多脏啊。”
我一时无语,也不好说什么,“我……钱不够,只能坐这个。”
这点钱还是那位狱警给我的,我不敢胡乱花,就是忘了问她的名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去报答她。
午月嘁了一声,“行吧,我打出租过去。”
我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啊。”
恰好公交车到了,我扶着手栏上车,扭头看了一眼,看见午月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搞不懂,她骗我干什么?
但终究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我给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打了个招呼,然后拿着菜单开始了我一天的工作。
傍晚时分,午月换掉工作服,急急忙忙离开,走之前让我帮她顶班。
我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就帮她顶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都说我老实,让午月占便宜,我笑了笑,不说话。
“服务员,你这菜怎么回事?!”
我小跑过去,这一桌其中一个客人带着些戾气质问,“你这菜一点都不新鲜,是不是拿着剩菜忽悠我们?!”
“先生,这不可能的,我们的食材都是当天购买当天用,绝对不可能存在剩菜二用的情况。”我细细解释着,那客人倒是越说气越大,眼看着就要上手。
我有些紧张,兜里有一把防身用的刀,不到万不得已,我真是不想用。
“好了,不就一盘菜嘛,王宇,不至于。”
一个面容清朗的男生开始劝解。
三: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
我看向他,他对我和善地笑了一下,又转而对那位客人说,“王宇,没多大点事,你再把人姑娘吓着多不好。”
王宇哼了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话了,我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