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位昏君要被赐死了!!!
皆大欢喜有没有?
你看那百姓欢欣鼓舞的,巴不得上街来跳舞助兴。
甄洛负责将毒酒奉给昏君,可偏偏她有些高兴不起来,她在想要是重来一次,事情会不会改变?
重生,有时候真的只在一瞬间。
第一章
甄洛端着金盘,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连同金盘上的那杯酒,也有些晃动。
她身前站着位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冠的男子,明明才入弱冠之年,却显得苍老颓唐。他常年饮酒贪食,精神乏力,他多年纵情于声色犬马,身体虚浮。
甄洛记得,他曾经不是这样的,他曾经俊朗风趣,与摄政王殿下一起谈书论画,意气风发。
甄洛把头低下去:“陛下,请喝吧。”
曹允的手摸上金盘,金光映在他的脸上,人人羡慕的金光璀璨,如今却显得寒凉。
曹允端起金樽:“曹彧让你来的吧?”
曹彧,曹允的亲哥哥,昔日的摄政王殿下,如今的新帝。
甄洛轻轻点头。
曹允轻叹一口气:“也罢,也罢,从前你明明给朕提过那么多好建议,朕却不听,如今这个下场,是朕罪有应得。”
甄洛不敢责备任何人,她只是个长得好看的书呆子,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却被心上人当成棋子。
她记得,那时摄政王要她去当皇上的妃子,实为摄政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她喜好读书,喜欢议论朝政,惹得皇帝心烦,打入冷宫后从未正眼瞧过。
幸亏她是冷宫废妃,如今清扫余孽,皆与她无关。
曹允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若放在平常人家,只能算是一位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可这是在帝王之家,他是天下人怨恨的昏君。
摄政王曹彧夺权,虽名不正言不顺,却天下欢心鼓舞。
甄洛这枚棋子,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把毒酒端给曹允。
曹允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过脸颊:“若我当时听你的话,是否今日在这里的人就不是我了呢?”
甄洛的手有些颤,她恨过眼前这位昏君,恨过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恨过他黑白不分的昏庸,如今却有些可怜他。
甄洛喉咙动了动,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曹允坐在雕龙画凤的黄金椅上,仰头饮尽毒酒。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我知你是喜欢他的,可若是重来一次,你可还会劝我?”
甄洛不敢说话,曹彧的眼线遍布皇宫,只要她多说一句话,都会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
曹允手中的金樽落在地上,与地面撞出清脆的声音,刺耳又惊心。
没人听见,这刺耳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一声低微细弱的:“不会了。”
甄洛忽然觉得天地旋转,十分晕眩,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一切恢复如初。
第二章
甄洛睁开眼睛时,有些诧异。
她站在湖心亭边,手里抬着金盘,可上面放的却不是毒酒,而是一盘十分普通的家常小菜。
曹允忽然看见有人来,放下手里的棋子,开心地跑到甄洛身边:“摄政王还记得我最爱吃这道菜啊!”
曹彧的目光仍旧审视着棋盘,终于找到一个地方落下黑子。
“陛下,臣赢了。”
甄洛看着前面这个少年,明黄龙袍,雕龙金冠,急急忙忙地拿起玉箸,便把菜夹到嘴里。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曹允,就是这样。
甄洛猛然一惊,金盘与菜盘都摔落在地。
曹允的手一顿,快要入嘴的菜被他丢到地上,他眉头锁起:“拖出去,乱棍打死。”
曹彧幽幽看过来,眼里平静无波,却似乎带着些许失望。
他跪在地上:“陛下,今日是母后的忌日,不宜见血。”
曹允这才忽然想起似的:“母后的忌日确实不易见血,那便拖下去关着。”
侍卫领命之后,将甄洛拿下。
甄洛眼里含着泪,却宁静无比,不曾反抗半分。她知道,若是自己这时候就死了,或许后边就没那么多事了。
曹允疑惑得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甄洛,半晌才回头对曹彧说:“长得不错,却是个傻子。”
曹彧送走曹允之后,立刻赶到刑部大牢。
他看着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女人:“为何反悔?”
甄洛抬头看着他,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楚楚动人:“摄政王殿下,我只是个书呆子,不懂得争权夺利。”
今日她端起的那盘菜,放了合欢散。从前她一直不明白,明明上一刻还在好好下棋的曹允,下一刻却忽然把她抱到内室临幸,后来她才知道,她和曹允的相遇,都是曹彧安排好的。
曹彧明人打开牢笼,他那般高贵明亮的人,将一个囚犯轻轻抱起:“阿洛,你的心意我全然明白,你只需帮我看着他就行,待我登基之后,必会迎你为妃。”
倘若是从前的自己,甄洛必然会看着曹彧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如今,她又回到了当初做选择的地方。
甄洛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曹彧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下,这可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男子啊,将甄洛的爱恨情仇紧紧把握在他手中,叫她恨不起、负不起。
甄洛问:“殿下,他年你若为帝,可不可以不杀他?”
曹彧微微一怔,半晌才点头:“他也是我弟弟,只不过是荒唐糊涂了些,罪不至死。”
甄洛听过这句话,太熟悉了。
那日曹彧登上皇位,也是这样对诸位大臣说的,可一转身,他就把毒酒交给了甄洛。
甄洛浅浅点头。
第三章
皇宫里的灯,是永远不灭的,因为没人知道曹允到底要停在哪里玩乐。
曹允衣裳敞开,躺在莺莺燕燕之间,乐师奏乐,酒香四溢,有人觉得此乃天上人间,有人却觉得这是无间地狱。
无论什么说法,只要是批评曹允的,就都是正确的。
曹允眼睛微眯,醉醺醺的样子格外可爱:“摄政王怎么来了?”
甄洛紧跟在曹彧后面,她今日穿得好看,听曹彧说是苏州十三位顶级绣娘一齐制作的,清晨或是傍晚,正午或是夜幕,都有不同的颜色。
皇宫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映得衣裳犹如月光般柔亮,甄洛好似仙人下凡一般,绝美艳艳。
曹允起身,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摄政王又给本王献美人了吗?”
曹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佻地挑起甄洛的下巴,他的眸子忽然冷了下去,一把甩开甄洛:“给朕滚!滚出去!”
众人慌忙逃跑,连一向沉稳的曹彧也变了脸色,拉着甄洛的手离开。
甄洛喜欢看书,什么书都行,只有沉浸在书中时,她可以逃离尔虞我诈。
曹彧看着安静的甄洛,她静得像一副画,让人心动。
他不明白,以甄洛的动人之姿,倾国之貌,怎么得不到曹允的青睐?
曹彧蹲在甄洛前面,把头枕上去,像只安静的小兽。
“阿洛,再去一次可好?”
甄洛翻了一页书:“他不喜欢我。”
曹彧的脸在她膝上蹭了蹭:“我会让他喜欢你的。”
甄洛把书合上,小手轻轻摸着曹彧的头发:“那你呢?”
曹彧抬头,深情无比:“我当然喜欢你了。”
甄洛不会怀疑他,他的爱或许从头到尾都是真的,可是她不一样了,是她的错。或许在她替曹允求情那天,她就已经知道曹彧错付痴情了。
“他既然是位昏君,为何你不直接一些?”甄洛想问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了。
曹彧起了身,如松如竹一般坚韧地站在她面前:“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们不恨坏人,只恨触犯自己利益的坏人。”
他说得对极了,就像甄洛从前因直言相劝而被打入冷宫,她恨极了他的是非不分,恨极了他的昏庸无能。可等到后来,曹允不再搭理她,她便逐渐习惯了清幽的冷宫,也放下了所有怨恨。
曹彧紧攥拳头:“我要让他,亲手把皇位奉给我。”
甄洛低垂着眼眸,她想起曹彧篡位那日,曹允正在一个人下棋,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久久分不出胜负。
那时曹彧轻轻拿起黑子,只下了不过十多子,就完全占了上风。
甄洛记得,那时曹彧好像说:“陛下,你输了。”
她还记得,曹允不徐不疾地起身:“可是哥哥,前面的局都是我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