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母亲用力敲击着房门,我却躲在房间里面瑟瑟发抖,在母亲尖细的声音当中,我突然想起昨天母亲出车祸时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1,
“诺诺啊,出来吃饭啦。”门外的母亲声音温和绵软,一双手却不住的在门上用力敲着,砸的门砰砰响。
我才被这声音吵醒,懵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想去开门,眼角余光一瞥,见到了床头柜纸条上面的几个大字,顿时吓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纸条上白纸黑字分明写着:“有东西要害你。”
我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外面的母亲见到我迟迟没有动静,她似乎有些急切,声音也从平和温柔变成了尖细激烈,叫道:“你要是再不开门,等你出来你就死定了。”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着急了起来,于是我下意识藏起床头柜的纸条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我出来,门外的母亲重新变得平和温柔,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吃饭还要叫这么久。”
我看着母亲那一张熟悉的脸,感觉到的不是温馨,而是恶寒。
因为我由这张脸,想起了母亲出车祸时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2,
回忆一闪而过,我收回了目光,面上一派平静,后背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记忆中早已死去的人,正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也依旧觉得这件事十分可怕。
我越想越不寒而栗,这个原本熟悉无比的家仿佛顿时阴冷无比,好像刹那间这座房子就能变成一个鬼宅,而我就是这个家里面唯一的活人。
我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纸条是假的,母亲很爱我不会伤害我,可是心底深处的恐惧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正当我脑子里面脑补出了一场人鬼大战的时候,沙发正对面的电视的声音却清晰明确的传入我耳朵里面:“昨日,我市出现了一例重大交通事故,死者驾驶的小轿车刹车失灵,撞上了我市中心公园的树干,坐在车上的女人经医生核实已经死亡,目前民警已经封锁中心公园,,,,”听到这里,我背后刚刚平复的鸡皮疙瘩又瞬间立了起来。
我母亲正是因为车辆撞上了中心公园的树才死掉的。
整辆车前半部分全部报废,车就像被拦腰折断一样,坐在车前座的母亲惨不忍睹。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不确定这只鬼会不会因为这则新闻而意识到自己早已被我识破真面目,从而撕开自己现在伪装的面孔。
我紧张的手心冒汗,而这时母亲也正好转过了头,眼神疑惑:“诺诺,你额头上面怎么这么多汗呢?”
我紧张到说不出话,只能干巴巴的笑着。
母亲没有多问,而后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轻轻拍着胸脯道:“诺诺,你知道吗?我们家那辆车的刹车坏了,昨天被你邻居张阿姨借去了,没想到出了车祸呢,可吓死我了。”
3,
“啊?”听到母亲这话,我倒是愣了一下,看着母亲平静的面容,我突然想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现在,那张脸渐渐与邻居张阿姨的面容重合,我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母亲尚在人世,还是因为自己面前的不是鬼怪。
我站起身,走到了电视前面,想认真看看这一桩新闻,但电视上面的新闻却早已切换,我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想着出现在我床头的那张纸条。
有东西要害你。
这到底是恶作剧,还是别人给我留下的线索?
母亲从身后拿出了手机,切到了小区的群聊界面,上面清楚的聊天记录让我终于相信了母亲所说的话。
母亲拧紧了眉头,脸上写着同情:“哎,都是命啊。”
我点点头,内心也十分沉痛,邻居张阿姨一直对我不错,现在却死于非命,真是天意弄人。
我坐在饭桌旁,内心痛恨自己的懦弱,想起母亲这么多年对我的种种好处,又想起自己刚才对母亲的一系列怀疑,我深感愧疚,莫说母亲没有出事,就算自己面前真是母亲的鬼魂,我相信她也不会伤害我分毫。
母亲脸上带着温柔笑意,道:“农贸市场昨天刚杀的猪,新鲜猪肉,我特意拿来给你炖红烧肉吃,赶快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了吗?”
我顿了一下,道:“是啊,我最喜欢吃红烧肉了。”
我不喜欢吃猪肉,尤其不喜欢吃红烧肉,我讨厌那种油腻腻的口感。
她不是我妈妈,她是鬼。
4,
母亲听见我这样说,满意的点点头,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几片红烧肉放在我碗里。
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又打破了我对母亲的怀疑。
鬼能拿得起筷子吗?
虽然答案是否定的,但是我依旧保存了内心的那一点怀疑,迟迟不肯下筷。
我害怕被母亲发现异样,于是便转移话题道:“爸爸哪去了,怎么不见他出来吃饭?”
母亲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而后干巴巴道:“他要工作,今天不回来吃饭了。”而后生硬的转移话题,“快吃吧,趁热吃。”
父亲常年因为工作不回家吃晚饭,但母亲的表情实在太过生硬,这让我内心不免升起些许怀疑。
母亲停下手中的筷子,严肃道:“诺诺,你父亲的事情,我想是时候要跟你说了,你父亲出轨了,他既然要离开这个家,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对不住你,诺诺,我们两个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正当我要开口询问更多的时候,一点红色突然钻进我的眼帘。
我顺着那一点点红色看过去,赫然发现厨房的菜板上面堆积成山的肉块,洗碗池似乎被堵住了,菜板上面成片的鲜红血液带着一种诡异的渗人感,从灶台一路蜿蜒而下。
这下子,我连装都装不出来了,我看着面前的这一大碗红烧肉,瞳孔剧震。
那一堆肉块实在渗人,让我不由得想,母亲口中刚刚宰杀的,究竟是猪,还是我未归的父亲?
5,
母亲当然发现了我恐惧的神情,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自然而然的看见了厨房里面那一大块血迹,她显然被吓了一大跳,而后对我歉意一笑:“是我的问题,那头猪是刚刚宰杀的,我想着这样的机会不多,就多买了一点,打算待会给你包饺子包馄饨。”说着母亲就走去了厨房,用抹布将灶台上和地板上面的血迹全部都清理干净,又将成山的猪肉用盆装好,放进了双开门的冰箱内。
肉是明显的猪肉,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又看着厨房内的原本血腥的场面被母亲收拾的干干净净,晃了一下神,原本直冲脑门的恐惧也渐渐散去。
虽然血液已经被清除干净了,但我的疑虑并没有被清除,可以说,现在的我基本上已经确定就算我母亲不是鬼,她身上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谜团。
保险起见,我决定暂时离开我母亲一段时间。
这个念头一升起,突然我家门口那一块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门外的人声音有些急切的叫着我的名字:“诺诺?你在家吗?你在家就答应我一声。”
这是我男朋友阿澈的声音,我和他大学相识,感情一直非常好,我父母也一早就知道有他的存在。
我正要开口应门,我母亲却突然伸出手掌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声。
她在我耳边悄声道:“诺诺,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邻居张阿姨出车祸,撞死了人,而撞死的那个行人,就是你男朋友阿澈,我知道你跟他感情好,所以一直没跟你说,你男朋友他抱着一束新买的玫瑰花,死在了去见你的路上,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他,然后他一路尾随我,诺诺,死人是辨别不了方向的,他肯定是闻到了你留在我身上的味道才一路跟着我的。”
母亲神情恐惧,语气更是透着一种晦暗不明的沙哑:“诺诺,他一直在我们小区里面转,他是想来找你啊,他想带走你,诺诺,你可不能应他,你要是应了,他就得带你走的,你不能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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