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检查我课业的时候,翻出了我藏在书本里的小画本
透过纸张,还有明晃晃的小人打架图
太子:罚抄10遍!
我期期艾艾:这本我看腻了,能不能换本罚抄
自从那日夹在课本中的“小人打架图”被他发现、又被以“温故知新”的由头逐着去罚抄了十遍后,我便气得不肯再叫“太子哥哥”。
而是直呼他名字,姜衍。
只因他实在是过分。
他甚至不让我换一本新鲜的来抄!
当然,等我没脸没皮在他屋里赖了两日,仅是描摹那图画、描了七八遍,后来才被告知,是要抄千字文。
好不容易抄完了,我的手指侧面都磨出了浅浅的红痕和茧子。
走路时,右胳膊都是甩着的。
更可恶的是——
“既然已经看厌了,那就背一背吧。”
他轻慢地说。
看那他揶揄的表情我就来气!
他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课文!
但即便如此,再气,我也得乖乖背。
因为爹爹和阿娘让我乖乖听姜衍的话,他们说,如果姜衍生气了,是要把我砍头的。
我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念了起来。
也亏抄了十遍,哪怕没正经背过,印象也很深刻了,磕磕巴巴,总算是过了关。
“璇玑悬斡,晦魄环照。指薪修祜,永绥吉劭……”
姜衍点点头,“阿鸢能背到这个程度,很好,但……”
我看他薄唇一启,便知他要念叨起来了。至于内容,无非是些什么“阿鸢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及笄了,若是不识几个字,将来有人上门提亲,是要闹笑话的……”
和阿娘一样唠叨。
于是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说:“我嫁给你不就好了!”
虽说不清楚为何就给我俩草率地定了婚约——好歹一个是皇帝的嫡长子、未来要继承皇位的太子,一个是皇帝拜把子好兄弟、异姓王的宝贝女儿我——但我确实因为这种原因在宫中长大。
小时候傻,但长大了我就发现,这不就是我爹娘顺理成章过二人世界的最好说法吗!
当初我傻不愣登跟在姜衍背后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喊得超甜,还时不时拽着他陪我玩扮新娘子的游戏。
他比我年长三岁,年幼时还挺可爱、知道配合我,现在长大了、就只会压着我念书写功课。
至于现在……
那当然最好是咸鱼瘫啦!
当然能把当初的羞耻过往忘记更好,嘿嘿。
也就姜衍听我爹娘的叮嘱、整日里盯着我做功课——可是皇后娘娘都说过,我怎样他们都喜欢。
他帅归帅,聪明才智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如果真找了他做夫君,我不得被管死啊!
姜衍要是不喜欢我,我就也不“喜欢”他了,去找别的长期饭票……不,是真命天子,再继续咸鱼瘫一辈子。
这是最理想状况!
所以根本不用在姜衍面前担心丢脸。
更别说,我觉着他看我丢脸,还怪高兴的!
想到这里,我更气了。
哪怕姜衍威胁我,要拿我那几张“精美插图”到我爹娘那儿告状,我也打定主意,短时间内不能理他。
这一下,就在逗鸟赏花中过去了半个月有余。
再次从沉迷享乐的生活中挣脱出来、想起还有姜衍这么一号人时,是空青告诉我,姜衍从外边儿办事儿回来了,说是给我带了礼物。
我第一想法是:哦,原来这么些日子他是出门去了,怪不得没管我功课。
而后便是:哦,这么些日子没人管我功课,怪不得我功课一翻全是空白的呢。
我没急着赶过去,而是坐在了梳妆台前。
捻了捻脂粉盒子边缘,指肚蘸了些红色,随后轻轻抹在眼尾、化开。
眼睑也覆上淡淡的水红色,便有了将将哭过的忧愁感。
几支金钗子亦被我换成了比较素的。
袅袅婷婷地从回廊“飘”了过去,站在姜衍跟前,我轻轻地福了福身子,耷眉顺眼道:“太子殿下日安。”
姜衍似有些斟酌地搓摩着指肚,还是没忍住摒退了下人,发问道:“阿鸢可是还在记恨我?怎与我这般生疏?”
“自然不是,阿鸢一介臣女,怎敢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怨怪太子殿下?”
我矫揉造作地否定说。
姜衍皱眉,上前两步,“前几日是有事,外出处理去了,不是故意不来找阿鸢的。”
“给阿鸢带了礼物,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阿鸢?”
“什么礼物?”我掀起眼皮子,按捺住心中的期待。
然后被他牵着来到了一方大箱子前。
打开箱盖子,里头有许多小女孩家家的普遍喜欢的东西,什么口脂胭脂、花钿步摇,甚至还有……
话本?厚厚的一摞话本!
“咳,”姜衍清了清嗓子,状若随意道,“琏月说你喜欢看这个,只能在完成功课的前提下偶尔看……阿鸢?!”
姜琏月是姜衍妹妹,一个娇软可爱的小公主,也是我的好姐妹。
闻言我心里直呼姐妹懂我,姐妹好会!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飞扑过去,环抱住他的腰,“谢谢太子哥哥!”
“高兴了?”他把我从怀里扒拉出来,意味深长地问。
我直觉他的语气不太对劲,但还是依言回答说:“……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而后还要捻着帕子假模假样地挡了挡笑意,“阿鸢几日来可是思念太子哥哥,如今其实不要礼物,太子哥哥归来寻阿鸢,阿鸢也是高兴至极的。”
“那便好,孤看也是。”
我听到他少用的、太子的自称,心中警铃大作,定睛一瞧。
完了,用来装惨的口脂和水粉在他衣襟上蹭掉了,糊得乱七八糟一团。
偏偏他今日的衣服还是浅色的,这一抹红红粉粉的就格外辣眼。
我自己脸上……那就更不敢想了。
“啊哈哈,”我讪讪地笑了笑,试图凭借厚脸皮蒙混过关,“这,这不是想着要来见太子殿下,提提气色吗。”
“一会儿一个叫法,到底叫孤什么?”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威胁似的在我后颈摸索来摸索去,我悄咪咪搓了搓鸡皮疙瘩,眼一闭,干脆放飞了顺着他的意思说:“叫你阿衍哥哥!”
狗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有了话本——要不是看在它的面子上,谁要叫“阿衍哥哥”这么腻歪的称呼——我的生活倏然多了许多乐趣。
每日迅速完成当日的功课,然后窝进房里、窝在软塌里,捧着话本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不带停的。
期间姜衍这厮总是不间歇地来找茬。
午饭后。
“阿鸢,陪我出去走走消食?”
我头都不抬,“阿鸢吃的不多,怕走完一趟就又饿了,阿衍哥哥自己去吧。”
近黄昏。
“阿鸢,今日的晚霞甚是漂亮,一起去探月楼看看?”
我小嘴一翘,饶有趣味地阅读着话本中男女主恋爱的桥段,“阿鸢正值青春年少,看了晚霞不免感到近暮的悲伤,不合适。”
大清早。
“阿鸢,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从床上翻起来,发出“哐啷”的声响。
完了。
被他发现我一晚没睡了。
片刻后,我老老实实地披了外衣、坐在塌沿,看着他骤然青黑的脸色。
蜡烛燃尽了,烛泪软趴趴地滩了一桌,压根就是一夜未灭。
姜衍不容否定道:“没收。”
我凄切地扑上去、拽住他的衣服,“不要啊阿衍!”
“卖惨也没用了,”姜衍皱着眉训我,“这样下去,身体熬坏了怎么办?不能再看了。”
“我以后不熬夜看了……”
“那也不行。”
姜衍一边强硬地将我手里牢牢护住的话本抽走,一边慢条斯理地顺了顺我蹭出来的呆毛。
“哪怕不熬夜,我也受不了整日见不到阿鸢的日子了,早晨夜里,午膳晚膳,看星星看月亮,没有一次是约着了阿鸢的。”
“哪有那么夸张……”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有的,有的,”姜衍带着几分狎呢与戏谑的意味说,“阿鸢都说了,是要做我未来的妻子的,那与我如此生疏,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不然呢,整日黏糊在一起?
我面无表情,机械地被他揽进怀中揉圆搓扁。
要我说,姜衍真是奇怪。
一朝太子,想必事情也不少吧?
——特别是皇帝伯伯还那么看重他。
偏偏成日里挤出大把时间来黏着我,让我没法儿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