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唱了……别唱了!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了,我在这场噩梦中不断惊醒……
在我的噩梦中,还有一个待产的女人。
“你是谁?”
“你想做什么?”
我想弄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殊不知,这噩梦会吃人,现实中的人会不断被拉入梦中。
我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凭空消失,继而在噩梦中出现。
等我回过神来,已然只剩我一人。
——正文——
噩梦会吃人!
二哥的脸上渗出诡异的笑,伴随着笑容的延申,嘴角已经咧到耳根,还渗出了不少鲜血。
“救……救救我……”二哥突然痛苦地扯着嘴角挤出这句话。
继而鲜血从二哥的嘴角迸出,溅到了我脸上。
二哥的头就像被人撕开了,从嘴角的部分开始渐渐离开了他的身体,连给他悲鸣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小女孩们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向我围了过来。
我只想逃,但身体已经无法移动。
我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我想克制住,可完全没用。
我的嘴角已经感觉到一丝刺痛,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我甚至已经想象下一秒自己也和二哥同样的遭遇……
直到那一双带着不甘、愤怒和死寂的眼睛出现。
是她!梦里的那个女人!
凌晨三点半,一间破败的房子里。
一个女人躺在炕上痛苦地呻吟,身旁一床厚厚的大花棉被。
女人的肚子很大,应该是快要生了。
炕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手里的刀,混着女人的嚎叫划开她的肚皮。
“别怪我心狠。”
女人肚子上的伤口汩汩往冒血。
可男人仿佛红了眼,不管不顾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双手从女人腹部挖出一团肉球。
那肉球布满鲜血,正缓缓蠕动,上面还附着一层薄薄的的膜,膜上布满青灰色的血管。
男人把连接着女人和肉球的脐带扯断,用剪子把那层薄薄的膜小心翼翼地剪开。
一个婴儿正躺在里面,满脸鲜血,放声啼哭。
而女人已经一动不动,双眼圆睁,看向天花板。
但那份怒火、不甘和那份死寂,却牢牢锁在眼睛里。
突然,女人的头歪向一边,直直盯着我,眼里流出了血色的泪水……
我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心脏部位一阵揪心的疼痛。
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离家后第几次在这个噩梦中惊醒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和我有何关系?
为何那带血的双眼,会让我莫名地心痛难解?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表弟罗续打来的。
此时凌晨四点。
“小明哥,舅舅已经推进了手术室,你真的不回来看看吗?哪怕是最后一面?”
我拿着电话思量了许久,最终应了罗续。
一晃,六年了!
当初违背爸的意愿,强行离开家,到了这个城市。
现在……也该回去看看了。
坐上了回老家最早班的火车。
一路上,我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那个梦,我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女人最后看向我的眼神。
等回到芦泉镇,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罗续开车来接我,我俩直奔医院。
我爸已经做完手术转入病房,手上打着点滴,正在睡觉。
在旁边整理柜子的,是我家的管家——莫叔。
莫叔见我们进来,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们不要出声。
然后轻手轻脚地带着我们出了病房。
“莫叔,我爸的病情怎么样?”
我心里很难受,记忆中精干的男人竟然变成了眼前这个病老头的模样。
顿感鼻头一酸,我开始后悔这些年竟没有回来一次。
“手术比较顺利,可老爷子时不时地说些胡话。医生说可能是心理问题。”
“那我爸他……”
“老爷子好不容易睡着了,请两位少爷晚些再来看望吧!”
莫叔稍稍欠了一下身子,转身走进病房,留我和罗续两人在走廊呆着。
“算了,这样也没办法,还是回去吧。”罗续拍了拍我的背,一脸释然地说道。
“我……去镇上开个房,老宅我就不回去了。”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愿意回去。
从小就觉得,那片建在芦泉山上的老宅阴森森的,大学毕业后想方设法离开了这里。
现在还要回去住,我……真的不愿意。
罗续似乎是猜透了我的想法,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哥,都回家了还去开房做什么?刚好回去看看,家里人也挺想你的。”
“罗续,你知道的,我不想回去。”
“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如果出去住的话会给人落下口舌的,老家的那群人嘴巴可闲得很。”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和我没关系。”
“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这要是传出去,说你程家三少爷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结果连家都不回,你让舅舅的脸往哪里放?”
罗续的话让我没了脾气,家里的那帮闲人嚼舌根的功夫,确实无人能比。
最终,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坐上了罗续的车,一起回老宅。
正值盛夏,去老宅的路上一片蝉鸣鸟叫声。
两旁树木茂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泻下来,在路边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光斑。
犹如六年前的盛夏。
我也是看着这样的景色离开了这里。
车子在山路上开了十几分钟,终于是到了地方。
门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平时用于停车。
小时候我常和哥哥们在这片空地上放风筝,直到有人来催吃饭,才恋恋不舍的收起风筝进屋。
多年未归,我深吸了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大嫂——杨烟雨。
“小明,你……你回来啦?”大嫂一脸震惊。
“嗯,嫂子,爸的身体不太好,我回来看一看。”
大嫂转身走去堂屋说了什么,继而笑着和一个男人从堂屋走出,这个男人是我大哥,程锦。
六年未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上去十分严肃。
在我小时候,爸忙于事业,家里的琐碎小事全靠大哥大嫂。
他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大哥把我迎进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这些年的变化。
“大哥,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变。”
我听了好一会,实在不想继续了,打断了大哥的话。
“你也是,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干啥就干啥。”
他笑了笑,并没有因我的打断而生气,反而和我开了几句玩笑。
我知道即便我离家这么久,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凶我。
“爸的身体之前怎么样?”
“还好,做了手术之后比以前好多了。”
“这样啊……”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大哥提议带我去供奉祖先牌位的堂屋拜祖,屋外站着大嫂和罗续。
拜了祖先,大哥招呼家里准备饭,我也踏着缓慢的步子走进正院。
一进去,就看到两小孩在边上玩,一男一女。
二姑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晒太阳,抬眼看到了我,嘴里轻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二姑!”我轻声喊道。
二姑反而把头转到另一边,冷声说道:“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还有脸回来?”
“妈!少说两句,小明哥好不容易回来了。”罗续在后面终于出了声,二姑不再说话。
“那我先回房间了。”因为懒得和二姑说话,我说完这句话就回了房间。
大哥可能怕我多想,急忙跟在我身后。
“哎,小明!”大哥跟着我进了屋子,关好门,“这次回来,就多待一阵子吧!”
“我会的,至少要等到爸身体好一点了我再走。”
“嗯,刚才二姑的话……”
“她不是一直那样吗?她的话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大哥点点头,说等饭好了来叫我,然后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六年前离家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程明!你今天踏出这个家门,就再也不要回来!”爸冲着我大吼,我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屋外狂风暴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爸,我在那边上了四年学,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不想在老家呆着。”
“家业你不愿意承担吗?全部交给你大哥二哥去做吗?你好意思?家里供你吃喝不是让你离开这个家的!”
我还是执意不肯留下,我爸挥手叫我滚。
盛夏的雨来得快,停得也快。
我走的时候阳光灿烂,看着撒下来的阳光,我心中竟有一丝解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