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掀上去。”
“掀……”我颤颤巍巍的捏着衣角,“掀到哪儿?”
“胸部以上。”帅哥医生面无表情,“做个心电图。”
(1)
熬夜打游戏打到凌晨五点,跟猪队友开麦激情对喷。
一个激动,胸闷气短,心脏狂跳。
难受得喘不过气的那个瞬间,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我要猝死了。
我不会死在出租屋没人知道吧?
不会上新闻吧?
不要啊我不要死,我还没玩够,我还年轻,我都没有男朋友呜呜呜……
大概是求生欲使然,我强撑着拨通了120,120很快到来,滴呜嘀呜的把我拉走了。
急救医生把我抬上车的时候,我就穿了一条吊带睡裙。
在车上,医生给我量血压测血糖,嘀咕着说:“一切正常啊。”
我躺在120车上,看着那车两边晃荡的仪器,小心翼翼的问:“医生,我没事儿吧?”
“暂时不能确定。”那个干练的女医生说:“得到了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2)
挂号,开单。
“章医生,做个心电图。”护士指了指急诊室的一个方向,叫我过去,说完她就去忙别的急诊病人了。
我慢慢踱过去,一个高大的戴着口罩的男人站起身,朝我伸手,“单子。”
我哆哆嗦嗦递给他,他朝里面一抬下巴,“躺上去。”
那是一张手术床。
我颤巍巍躺好,双手乖巧地叠握在心口。
他把帘子拉好,转身走向我,眉毛蹙起,“衣服要掀上去。”
我:“啊?”
“要粘仪器。”
“哦哦……”我磕磕巴巴的往上捋,本来就穿的单薄,这一捋下半身都凉嗖嗖的,顿时羞耻感爆棚,“可以了吗?”
“做心电图,不是B超。”医生蹙眉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掀到胸以上。”
我……
我沈潇潇长这么大还没被陌生男人看过身子,我……
我僵持着,眼前的人便也沉默耐心地看着我,这时又有几人进来,好像也要做心电图。
外头顿时变得喧哗。
我一咬牙,把衣服全拉了上去。
都说无论男女,在医生眼里就跟猪肉一样,那就把自己当一头死猪吧!
(3)
粘仪器的全程我都闭着眼,那冰凉的仪器碰到身体,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直到最后一个仪器揭下来,我才睁眼。
猝不及防与男人对上视线,干净的白大褂,剑眉星眸,下半张脸掩在口罩内,依然可以看出是个帅哥。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他率先扭过头去,“等一下取单子。”
我忙把衣服捋好,听到这句话问:“哪里取?”
“外面机器上。”
说完他就去看别的病人了。
后来的是个呻吟的老太太,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我连忙避开去,去做下一个抽血检查。
抽完血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出结果,我坐在空旷的急诊大厅,不知是空调开的低还是我穿的少,只觉得冻得直哆嗦。
我摸出手机想跟父母说一声,又怕惹他们担心,想了想还是算了。
独在异乡,深更半夜急诊还是一个人,不免叹了口气。
等啊等,枯坐一个小时,取了报告去找医生。
女医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的报告单,搞得我心惊肉跳。
“因为什么熬夜?”
我:“呃……打游戏……”
“为什么要熬夜打游戏?”
“不知道熬夜猝死的例子很多,不知道爱惜身体?”
我老实闭嘴。
“指标都正常,根据你描述的情况,应该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癔症,类似惊恐发作这样的疾病,有空可以去做一下神经检查……”
医生的意思是,我没什么大毛病,可以回家了。
至于那个神经方面的检查,可以有空再做。
(4)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正是上班高峰期,跟公司请了假,我打算回去好好休息。
医院门口车来车往,打个车都费劲得很。
我捏着手机站在路边等司机接单,这时一道鸣笛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车主摇下窗户,是那个给我做心电图的章医生。
他揭掉口罩,下半张脸映入脸庞,端方俊逸,比我脑补的还要英俊,我愣住。
他扫了我一眼,“你住哪儿?”
“荷,荷莲东区。”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我住那附近,捎你一程。”他示意我上车。
后面的司机不住鸣笛,我只能赶紧拉开车门。
车内空调偏低,我臂膀裸露在外,被凉风一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悄悄瞄了旁边一眼,他倒是衬衫长裤完完整整,难怪开这么低。
人家的车,我不敢造次,只好双臂环抱,搓了搓胳膊。
旁边的人瞥了我一眼,伸手调高了温度,并把出风口转向他那边。
我咧了咧嘴,“谢谢章医生。”
“不客气。”
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5)
我沈潇潇,生死关头临危不乱,社保卡身份证都带上了,唯独忘了钥匙。
有备用钥匙的房东恰好去走亲戚,距我好几十里路。
他格外爱惜他那新装修的门,千叮万嘱,不许我找开锁公司也不许我砸门。
我捏着手机,愣在原地。
“咳……”大概是我长久没反应,身边男人手掌虚握成拳轻咳一声,“我住在西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去那里等一会儿。”
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根筋,反正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了。
身上一件轻薄的吊带睡衣,脚上趿着一双大大的鲨鱼拖鞋。
我稀里糊涂来到陌生男人的家里,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家倒是整洁干净,两室一厅,宽敞明亮,像有强迫症似的,所有摆件皆整整齐齐的排着队。
他回来后冲了个澡就进卧室休息了,我窝在沙发上辗转难安,只觉得那股胸闷气短的劲儿又上来了,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纠结了一阵,跑过去敲他的门,“章医生,麻烦你再送我去医院吧,我难受……”
他很快出来,扶住我问:“哪里不舒服?心跳加速么?有没有头晕……”
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他起身给我倒了杯水,男人脸上异常镇静,连带着我也渐渐平缓下来。
他拿着我的报告单扫了一眼,“别担心,是短暂的惊恐发作,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一下。”
医生的话就是管用,我渐渐平息下来,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掌心里沁出了密密的汗。
我连忙松手,那种濒死感太难受了,明知道不伤身体,却还是被折磨得要发疯。
(6)
在章医生的安慰下,我渐渐有了睡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有个女人正在大呼小叫。
“哦莫哦莫,章清谈,你居然会带女人回家?!厉害了你!”
我搜了搜眼睛,似乎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冲进了卧室。
我怕给别人带来误会,欲起身解释,身上的毛毯掉到地上。
我捡起毛毯瞧了瞧,就这一会会儿,男人已被女人连拽带扯的拉出来,“章清谈你瞧瞧,自己睡床,让人家女孩子睡沙发,这像话吗?”
女人长相明艳,看起来年轻,跟章医生站在一起时有三四分相象。
从这被压制的相处模式中我猜,这应该是他姐。
章医生被她嚷醒,脸上犹带着被打搅的几分不爽,他甩开了女人的手,返身走回卧室,“你误会了,她是我的患者。”
这时房东也打了电话来,说是给我送钥匙。
于是我起身告辞。
“妹妹!”章医生的姐姐笑吟吟拦住了我,她冲我身上努努嘴,“你穿这样走出去会惹人注目,来,披个外套。”
她把一件男人的外套披在我肩上,冲我挥手,“欢迎以后来做客哦!”
(7)
我把熬夜被120拖走的事告诉闺蜜,挨了她一顿狠批后,她开始八卦我和章医生的事。
“给你衣服,这摆明了就是给你们创造机会嘛,这大姑姐能处哦。”闺蜜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沈潇潇,万年单身狗的你要脱单了,还不快上!”
我:“是吗?”
“当然!不然萍水相逢的,他干嘛带你回家,还给你沙发睡,摆明了对你有意思。”
我觉得她想多了,也许人家纯粹是心地善良。
但不管怎么说,衣服总是要还的。
两天后,我带着清洗干净的外套走向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