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一,鬼门大开。
我爹和我大伯二伯一起上了山,被一只白狐狸拦住了归路。
尖耳,细足,长嘴,蓬松的大尾巴随意的拖沓在地上!
“三位大侠,您看我像人还是像妖啊!”
我爹和大伯二伯都是山里的猎户,年景好的时候在山里还能采到手掌大的灵芝,可惜这些年野生药材价格暴涨,进山挖药材的越来越多,稀罕物件越来越少,比以前更稀罕了。
我爹跟我两位伯伯在山上搭了间小房子,平时就在那里歇脚,小时候我和我妈去给他们送过几次饭,后来随着课业越来越忙,去的越来越少。
不过这一次他们三个人上山,打开房门却发现整间房子被一窝白狐狸霸占了。
数着有十几只,一眼望去白花花一片,眼神灵动,体态纤瘦,浑身的狐毛都战栗起来做进攻姿态。
我爹和两位伯父愣神之际,突然侧身窜出来一只狐狸,我二伯急忙闪躲,那只狐狸顺势套走了二伯的干粮袋。
兴许是有了吃的,又或者是有狐狸带头,一窝狐狸发疯似的扑向我爹和我两位伯伯。
三人一时触不及防,又或者是忌惮老一辈狐仙的传言,不敢过多计较就跑出屋子。
三人兴冲冲地来,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只好兴意阑珊的下了山,又顾忌老一辈的传言,就拿着两盒烟找村东头的李老头说一说今天遇到的怪事。
李老头是个老独夫,爹妈死了,长大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老婆孩子又纷纷离世,都说他命硬。
三人一路心事重重的走到李老头家,你看我我看你,斟酌过后还是大伯开了口:“李叔,今天我们哥三上山,发现一群狐狸住在我们山上歇脚的地方了,还抢走了我们的布口袋,这想着村里老一辈的话不敢不听,就过来找您拿拿主意。”说完把手里的烟塞进李老头的裤兜里。
李老头坐在躺椅上假寐,拿到烟后装模作样的起身,把烟揣紧,在院子里左右踱步,不看我爹和两位伯伯,自顾自的言语:“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全靠一个心字,心诚则事解。”
说完那双浑浊的眼睛闪出精光仔细打量起三人,后又用掌心拍了拍大伯的胸口。
“心底自明,老大啊,我观你面堂发黑但尚有红晕,还有一线生机,你那个兄弟可就难了。”低声说完瞟了瞟站在旁边的二伯,话里话外却全然没有我爹的事。
“明白了叔,那我就不打扰了。”
随后带着我爹我二伯离开老李头家。
老李头又恢复那副假寐的姿态躺在躺椅上。
直到我爹和两位伯伯走出他家门才又点燃了一颗烟,猛吸一口后长叹一声。
随后拿着吸的只剩烟头的香烟在香案上写出了一个“心”字,上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响头。
“但愿你们三个不要走上我的老路,落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晚上,两位伯伯聚在我家,三人商量着明天再进山看看。
二伯听大伯说李老头说他难逃此劫表现得更是勤快,就想看看到底有什么方法破解。
于是第二天,我二伯扛着香案,我爹扛着大半袋苞米,我大伯拿着两刀纸钱和祭祀用品,三人忧心忡忡的上山了。
离着三人歇脚的木屋老远,就听见一群狐狸“吱呀吱呀”的叫声。
三人一惊,看来李老头有些门道,这些狐狸还真讹上他们三人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向前。
想想又事关小命,不能不去,我爹憨厚,说:“我背着粮食打前站,两位哥哥跟我后边,有什么事你们跑就行,别管我。”
大伯二伯互相探视了一下,同意了我爹的想法。
三人毛着腰,轻着步,冒着虚汗,却又不敢有一点点喘大气的样子靠近小屋。
三人离近后,二伯摆好香案,大伯摆上供品,我爹把苞米扔在屋门口。
香点然后三人连忙退后一步,并排跪在一起,大伯在中,二伯和我爹在其左右。
“小的们不懂事,冲撞了各位大仙,请大仙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俺们几个。”
说完话后迎来片刻的寂静,狐狸吱呀乱叫的声音都没有,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后,一只白狐狸纵身一跃跳上香案,叼走了一个苹果。
更多的狐狸出来扒走了苞米和其他贡品,这才让我爹三人松了一口气。
“大仙既然原谅了,小的们也不多叨扰,这就下山了。”
三人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朝着小木屋的方向作了个揖就神清气爽的下山了。
半个月后,我爹三人身体也没出现什么状况,甚至我大伯还在一只小白狐的带领下找到一颗上了年份的草药。
三人这才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我爹憨厚,觉得狐狸有人性,又觉得今年的冷空气来的太早,山里没什么吃的,就一天往山上背半袋苞米喂着。
三人过了一个月都没事,觉得李老头言过其实,大伯二伯逢人就说这李老头危言耸听,祸害村民,让大家以后离他远点,只有我爹觉得人家的善意提醒才让三人必过此难,一直心怀感激。
平静的日子一直过了很久,直到我二伯领了一个外乡人进村。
外乡人是个中年妇女,打扮妖艳,五官到不算精致,一头红色的大波浪,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狐臭味,纵使她抹的脂粉在多也盖不下去!
而她找上二伯也是想收山上的那群狐狸,给的价格据说也足够高。
二伯喊上我大伯还有我爹商量这件事。
二伯给二人交了底,山上的狐狸人家一共给五万,让我爹还有大伯见好就收。
我爹死活不会同意,一方面是有祖训,第二这是保护动物,不能干违法的事,还有就是我爹喂了这几个月,早就有感情了,小狐狸有时候还会跟着我爹带我家里来。
尤其是有一只额头上带一朵灰色梅花印记的小狐狸更通人性,说什么都能听得懂,还会转圈,捡骨头,带着我爹找点名贵药材。
我大伯也觉得为这点钱不值当冒这么大风险,违背祖训是要遭报应的。
二伯则不以为然,觉得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钱到手才是硬道理。
三人吵到半夜没吵出个所以然。
我爹固执己见,甚至拿出了上山打猎的弓,张弓搭箭瞄准二伯的脑壳,二伯也发怵,这傻汉子惹急了谁都不认,还真不敢乱动乱说话了。
“老三,把弓放下。”大伯低头说道。
“都是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
“大哥,这事你别管,二哥要卖狐狸,不尊祖训,那我和他老二,只能活一个。”我爹怒目圆睁,盯着我二伯说道。
“老三,我错了,我不卖了,不卖了。”二伯一边告饶一边挥舞举起双手。
二人剑拔弩张,怎么都谈不拢,反而谈出了火气。
最后还是大伯拍板,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两天后,二伯不知怎么的突然自己想通了,主动联合我爹和我大伯一起上山保护那窝狐狸。
“老三,我前几天确实考虑不周,咱白狐村有这些年还不全靠大仙保佑,那些都是大仙的子子孙孙,咱得供着。”
“这样,我提议咱哥三轮流守山,今年天冷,老三一个人喂着也扛不住,咱哥三轮着来,咱说没有贼偷还有贼惦记,咱三还能有个照应。”
我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旁边气定神闲的大伯,大伯低着头不说话,一直用脚踢地上的石子,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二伯观念为什么改变的这么快,好像对此事早已知晓,又看看一脸笑嘻嘻的二伯,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爹不过听到二伯这么说,尽管心里有诸多疑虑,但是依照他的性子,对兄弟就该肝胆相照,仔细思量一番后便同意了二伯的说法,收拾收拾准备上山。
二伯主动轮守第一周,没出什么情况。
大伯轮守第二周也相安无事。
直到第三周,我爹上山。
此时已是农历十月,也是我们乡下有名的“十月一”,也叫鬼节。
鬼节这天,鬼门关大开,正是山灵精怪讨封的时候!
这时候可千万要慎言,一个不小心就得被纠缠上一辈子。
傍晚,天色昏暗,我和我妈去给守夜的爹送饭,遇见了一起上山的大伯和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