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考上事业编,我服从分配来到了一个诡异莫测的小山村。
我不理解为什么家家户户门口都要挂上白布条。
更不理解为什么我作为医生,不能待在诊所,也不能给病人看病?
但这些都是带教师傅给我立下的规矩。
直到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晚上,人命关天。
我迫不得已违规让怀孕的尸体生出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带教师傅却让我杀了她。
他说:
“鬼生婴,谁引来的,就由谁负责处理。”
“你是女娃娃,本来阴气就重。咱们村子后山的乱坟岗可万万去不得呦。”
“过了晚上八点钟,你就不要待在诊所了。”
这两条规矩,我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都要被诊所里的老师傅唠叨一遍。
初来的时候,我还是个愣头愣脑的勇敢女青年。
当时头铁,提出晚上想在诊所里待上一待。
冯砸吧只是阴惨惨笑笑:
“你可以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
晚上十二点,我几乎是哭着逃出诊所的。
我工作的地方本来就离乱坟岗近。
到了晚上,这个村里时不时还会隐约传来女人和婴孩的啼哭。
再结合不少人家门口挂着的白色布条,我心里不免起了胆怵。
入乡随俗,为了保命,自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触犯过这些规则。
本科毕业以后,我跟着当地部门特招计划来到这个小山村诊所就职。
朝九晚五,没有夜班,轻松得很。
再熬个一年半载,我就能轻松考进体制,吃上一份公粮。
这样的前途,对我一个三本毕业的普通人来说,算的上很不错了。
前来看病的人不多,基本上都靠老师傅冯砸吧兜着。
不管来人头疼脑热,他就喜欢开点安乃近。
这种市面上已经几乎淘汰的药,在我们这种乡村小诊所很是盛行。
一片两片下去,死猪都能给救成天蓬元帅。
逐渐地,冯砸吧成了村里有名的神医。
农历七月十五前一天,我正要下班,冯砸吧又扯着我的衣袖子不断叮嘱:
“你是女娃娃,本来阴气就重,千万去不得咱们村子后山的乱坟岗。”
“我不在的这几个日头,你就放假吧,千万不要再回诊所了。”
“记住哦,千万回不得诊所!”
“谁喊救命都不要管,他们死了就死了!特别是千万不要给孕妇瞧病。不然有你后悔的!”
我心中惊喜,不用上班还能有工资拿的日子,我最高兴不过。
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我还是心有疑惑,冯砸吧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到哪里去?
我问了他,他还是摆摆手:
“莫管,莫管,老子去哪,你管不着!”
不管就不管,谁稀罕管你?
这几天长假,我可要好好盘算一下去哪里玩了。
可恨天公不作美,山里下起了大雨,通往县城的唯一一辆大巴停了。
光靠我两条腿走,肯定是出不去了。
我就躲在屋子里,关了灯,一个人听鬼故事。
“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传说中...”
“轰隆隆”一声惊雷劈下,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房间里的白炽灯闪烁几下之后,发出“刺啦”一声,灭了。
我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爬下床,打开电闸的机箱,无论怎么掰动,都没个反应。
坏了,听说下雨时候,山野精怪格外喜欢跑出来。
八月份的天,我身上的汗毛因为恐惧一根根竖起。
不会的,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
我咽了咽口水,顾不上今天这日子温度多少,扯了条毯子就把脑袋蒙了起来。
过了今晚就好了。
等白天了,找个师傅修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
“李医生在吗?我好像有点着凉了,能不能给我开点那种药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没敢回话。
那种药,指的是安乃近。
农村人身子皮实,这种病,回去多喝热水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还不至于用得上这种狠货。
再想起冯砸吧对我的叮嘱,我压根不敢回复她。
那女人敲了会门之后,走了。
不一会,又是一阵剧烈地响动。
“乓乓乓!”
我房间里的玻璃窗被敲得摇摇欲坠。
“李医生,我家娃儿跌了一脚,你快看看呦!”
“李医生,李医生!”
雷电闪过,将窗外女人的黑影映照地更加渗人。
医者仁心,我理应救人。
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拖上个一天两天,完全不是问题。
大不了装睡!
我白天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上门找我看病的。
睡一觉吧,等熬过今晚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明天晚上,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县里的旅馆住。
这村子,太邪乎了。
或许是因为精神长久紧绷之后难得放下,很快,我便顶着炎热酣然入睡。
大概是凌晨一点的时候。
我被一阵呼唤吵醒。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唤我名字。
“李医生!李医生救命啊!李唯一,你在不在家?”
“李唯一,出来救命啊!”
我发誓,我那时候真的还在神志不清当中,不然绝对不会应下这声求救。
也不会开始这场人生噩梦!
我张开惺忪的睡眼,随口应了一句:
“谁啊?”
就这两个字。
八月底的天,我从头顶顿时凉到了脚底板。
我不该回复的。
天晓得门外是什么人?
“是我,村口王柱子,求求你救救命吧!”
我松了口气,回绝道:
“我睡了,晚上不看病。”
“李医生,你再不救命,人就要死了!”
村口王柱子,老熟人了,想起冯砸吧的那句叮嘱:
“不要给女人看病。”
王柱子的性别肯定毋庸置疑,听他语气,也不像玩笑话,赶忙拽开了房门。
雨夜里,王柱子站在我屋前,浑身上下湿了个透。
怀里还抱着一个年轻女人,他跪在地上:
“李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婆娘吧。”
“她怎么了?”
“我家婆娘跌了一跤,醒不来了哇。”
“摔哪里了?”
“后脑勺!”
完蛋了。
我下意识瞧了眼女人的伤势,鲜血顺着王大柱的手臂不断滴在地上。
“怀着孕,摔到后脑,又大出血,得送县里医院抢救啊。”
倒不是我逃避责任,实在是我没这个能耐救人。
王柱子哭求:
“李医生,现在哪里还有去县里的路啊?求求你发发善心吧。”
他说的不错,现在外面瓢泼大雨,山里的路又难走,等送县里,她早就丧了命了。
我狠了狠心道:
“去诊所!”
雨夜里,狂风大作,诊所里的灯被吹得直晃悠。
借着光亮,我才看清眼前孕妇的脸。
十八九岁的年纪,脸白得渗人,瘦的只剩一具皮包骨。脖颈上还有明显勒痕。而致命伤,确实在后脑。
我不经起了疑心。
这真是王柱子老婆吗?
我怎么从没见过?
王柱子四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和一具年轻女尸结婚?
怎么可能!
就是女尸。
眼前女孩早已经没了气息,心跳也停了下来,瞳孔散地不能再散。
从我们常人角度上来讲,她就是个死人。
但临床上想要证明她脑死亡,还要一段时间。
我看着王柱子期盼的眼:
“你婆娘死了。”
“死了?死了啊。那你想办法救救她肚子里的娃儿。”
与刚才跪在我门前的撕心裂肺不同。
王柱子表现地异常平静,开始连番询问孩子情况:
“李医生,肚子里的娃儿,还有救吗?”
“李医生,你瞧得出是男娃还是女娃不?”
“我婆娘死了没关系,再买一个就好了,肚子里的娃儿,你一定要保住!”
看肚子隆起大小,至少有七个月。
按照常理,这女孩肚里的孩子,想活下来,很难!
我又是个从未拿过手术刀的,让我剖个孩子出来,和赶鸭子上架没什么区别。
“李医生,你剖啊!把我娃儿给救出来!”
王柱子见我犹豫,带着些许疯癫意味,随手抄起一把手术刀就捅了上去。
“你要是不动刀,我就自己动!”
“好,我动,我动!”
幸好他那一刀没捅准,不然真就一尸两命。
在王柱子威胁下,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
我动手,总归比他动手成功率来的高。
之前学校安排实习那会,我在医院里有幸见到过相关场面。
但我却从未上手做过。
这是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决断一个人的生命。
我做得格外小心。
锋利的手术刀细细划开女尸的肚子,翻出猩红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