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午睡。
夫君养在外面的女人突然登门拜访。
我开心坏了,让出一半床铺。
「宝,一起睡。」
来人显然没料到我这种反应。
神情慌乱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
「姐姐,我是来劝你……和离的。」
小丫头嗫嚅道,一副心虚的样子。
「先陪我睡一会儿嘛,醒了再说。」
我打着深深的哈欠,慵懒地拍了拍锦被,示意她上榻。
她扭捏着剥了外衣,只着一件芙蓉红肚兜,一件衬裤,挨着我齐齐躺下。
皮肤观感白皙透亮,触感滑腻柔软。
我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
霍孝庭吃得也太好了吧。
一觉醒来,我多日萎靡不振的精神一扫而光。
不久前,我不小心被男人亲了,弄丢了狐族内丹,精力无法复原,只能多多休眠。
不过今日我才发现,和女子同榻而眠,竟然能快速补足精力。
那小丫头还没醒,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抬手在半空中勾勒着她的五官。
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寡淡,清丽有余,娇艳不足。
霍孝庭那种傅粉何郎,恐怕唯有霞姿月韵般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心。
我下榻捡了胭脂水粉,螺子黛口脂,在那清丽的脸上细细描绘起来。
「姐姐,你做什么?」
那小丫头睡得一脸惺忪,迷糊着问道。
「别动,马上就快画好了,你叫什么?」
「橘糖。」
「名字挺好听,画好了,你看看。」
我将银花小镜举到橘糖面前。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这么美。」
橘糖捂着脸惊呼,一张小脸要笑出褶来。
「霍孝庭也真是的,对自己女人这么抠门。」
见她衣衫素净简朴,我挑了两身刺绣华丽的旗袍送给了她。
「姐姐,我不是他的……女人。」
「哎呀,我懂,别不好意思,晚上搬来跟姐姐一起睡啊,我的床又大又软。」
想着霍孝庭每晚梦游时的诡异举动,再看看我这乌青的黑眼圈。
我忍不住招呼她住过来,帮我分担一下压力。
自打霍孝庭回家,我都多少天没睡个囫囵觉了。
两身衣服还不够,她补足了我的精神,算是我的恩人,这点东西怎么能表达我的谢意。
我又打包了化妆用的胭脂水粉,又挑了上好的金银首饰,一股脑地塞给了她。
「这还有聚芳斋的糕点果子,也一并给你包上,瞧你瘦的,丰腴点,孝庭会更欢喜的。」
我摸着她细棱的手腕子,一寸寸嶙峋的骨头,惹得我一阵心疼。
「姐姐,你也太好了吧。」
「我真不是少爷的女人。」
「我是老太爷府里的大丫鬟,是少爷让我装成他的女人,来劝你和离。」
橘糖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见我垂眸不语,橘糖以为我难过,便拍拍我的手安抚我。
「你别难过,你这般好的人,少爷定会回心转意的。」
我没有难过,只是高兴。
霍孝庭,终于忍不住搬救兵了。
我一高兴,又把霍孝庭喜欢的西洋摆件给橘糖装了两包裹。
橘糖手里拎着四个包袱,怀里揣得鼓鼓囊囊。
两眼含泪,依依不舍地走了。
「阿糖,晚上记得过来陪我哈。」
我倚在门口,挥舞着手帕,对着橘糖发出盛情的邀请。
其实,我也不愿嫁给霍孝庭。
可他姐姐阿茶曾豁出性命救过我。
大恩还未报答,阿茶一家老小就遭了洪水遇难。
阿茶的孩子安儿去了外祖母家游玩,才幸免于难。
老人年迈,无法再照顾外孙,便把遗孤交给了霍孝庭看护。
想着他是权势滔天的少帅,定能护得幼子平安顺遂。
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为求得万无一失。
我献出灵元至宝缝魂链,求阵元道长替那孩子卦算。
「这孩子五岁时必遭雷劫,倘若能扛过去,一生便无忧了。」
五岁?那孩子如今已过四岁了,至多再有半年就要五岁了。
那岂不是快了。
唯有狐族内丹,才能抗衡雷劫,可我的内丹丢了。
看出来我的忧虑,阵元道长继续道:「失去之物尚能寻回,只是……」
「只是什么?」
阵元道长目光忧愁,欲言又止。
「那不是普通的雷劫,是命定雷劫,想要逆天改命,你此番恐有去无回啊。」
「这缝魂链你还是收着吧,老夫不要将死之人的东西。」
阵元道长将缝魂链又塞还给我,至此便闭门谢客了。
我看着手里镶嵌着七颗至尊灵石的缝魂链,内心怅惘。
这可是修道圣物,可聚魂集魄,能将破碎四散的游魂碎片结为一体,是十世也寻不得的宝物。
阵元道长连这都不要,看来我此去不归已是定数。
「我一将死之人,自然也用不到这样的宝物,既然道长你帮了我的忙,那这宝物合该是你的。」
我将缝魂链放在道长门前,施施然走了。
我的命是阿茶救的。
若有去无回,就当是还她了。
下去还能和阿茶做个伴。
之后我日日寻找内丹,却始终找不见,亲我之人的相貌,我实在记不得了。
若要是能再见到那人,我指定能想起来。
内丹寻不见,我便想着先去霍府安定下来,再慢慢寻找内丹。
我苦苦跪求霍老太爷,让自己到安儿身边照顾,不要酬劳不要名分,只求报恩。
念起昔日阿茶舍命救我的情景,老太爷与我一起声泪俱下。
霍老太爷感动于我仗义,重感情,便捋须道。
「你一清白女子,平白入住帅府,只怕被人说了闲话。」
「不如嫁给孝庭,反正他已到娶妻年龄,你又正值妙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这样,我被老太爷指给了霍孝庭做妻。
霍老太爷家中辈分最大,说一不二,直接把我写进家谱,入了宗庙。
长辈们算好了吉日,便派人送信给霍孝庭。
信回来了,回了两个字:不要。
家中长辈们也不管他的意见。
等不到他人回来,便叫人设了喜宴,请了喜事班子,一路吹吹打打,八抬大轿把我抬进了少帅府。
霍孝庭赶回来,已是半个月之后。
半个月前,他还是单身贵族霍孝庭。
半个月后,他就成了,娃四岁半才娶妻的风流老爷霍老爷。
只因这半个月里,为了逗安儿开心,让他从丧亲的悲痛中走出来。
我和安儿经常去醉香楼吃饭喝茶、去聚芳斋采买糕点,去西街铺子捏泥人,去玉带河钓鱼放风筝。
旁人眼里,丫鬟婆子们喊我霍夫人,那么我手里牵的孩子,自然就是霍小少爷了。
我没反驳,毕竟告诉别人,他是阿茶的孩子。
提起他故去的父母,无异于在孩子心间剜肉。
只是霍孝庭的名声有点不好,城里爱慕他的怀春少女好像也少了许多。
霍孝庭回来后的第一日,闹过一回。
那日我正在榻上休憩,醒来便看见他坐在正堂喝酒。
透过道道纱帐,我看见他自斟自饮,酒杯刚一满,就狠狠送入口中。
见我醒来,他勾唇一笑,擎着酒壶就来到榻边。
他掐着我的腮帮子,然后把一壶酒都灌进了我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