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宋知言八年,从年少懵懂,到青春少艾。
但在我被绑架的时候,宋知言只留下“等着”两个字,就冷淡地挂断了电话。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我终于进了城里的主干道,周围人越来越多,他们认出我,对我指指点点。
“这不是宋家收养的大小姐秦可可吗,怎么这么狼狈?”
“你们看她的衣服,都烂了,鞋也没了,身上脏的跟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一样,这是什么新潮的玩法?”
“谁知道啊,很可能是为了引起宋大少的注意,她以前为了追求宋知言可没少出洋相。”
我是整个城里的笑话,每个人都知道我为了追求宋知言有多不要脸。
我甚至还为了逼迫他跟我在一起,去假装跳过楼。
那一次浪费了很多人力物力,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被宋知言甩了一巴掌。
他厌恶的叫我滚远点,别再丢人。
没人相信我是真的被绑架了,也没人相信我这三个月经历了什么。
正如没人相信,我根本不是为了逼迫宋知言而跳楼,我只是想找回爸妈留给我的项链。
我想捂住脸,但手臂沉重的抬不起来。
手上都是伤,指甲断了,指甲缝里都是泥。
我走了十几天才走到这里,路上喝雨水吃垃圾,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们争辩什么。
我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只有宋家,绝不能再回去。
“秦可可,过来。”
宋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的车子停在人群外很远的地方,他坐在车上,微微探头看过来,皱眉,很不耐烦。
从大学时期跟许安然走的越来越近,他就对我越来越不耐烦。
我不想过去,我再也不爱宋知言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转头,想跑。
我还有力气,可以跑。
但还没跑两步,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
宋知言的保镖沈时强硬地抓着我。
“秦小姐,走吧,宋少在等你。”
“不,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我想挣脱,却实在是用不上力气。
就算是平时体力好,我也从来都挣不脱他。
每一次我去骚扰宋知言,都是强壮的沈时把我拖走。
就算我踢打他,咬他,也依然逃不开。
我被塞进车里,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心跟着猛烈跳动起来。
我靠在车门上,不敢靠近宋知言。
就是因为我总纠缠他,才会被他丢给匪徒,才会被打了两个月,日日夜夜的折磨,生不如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爱上他。
我错了,别再打我。
宋知言不耐烦地盯着我,“秦可可,你躲什么,你怎么回事儿,我派人去救你的时候,发现你自己跑了,你跑什么?”
我不该跑吗?
我不跑,现在已经死了要么就被轮了。
但我不敢说。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
宋知言有些烦躁,想了想,才不耐烦地说,“行啦,以后听话一点,别再乱跑,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
“整整一个月,联系了很多人找你,结果一点你的影子也没有,你长大了,别总给人添麻烦。”
我低着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要找,为什么不早点找?
为什么不在我刚被绑架的时候就来救我?
从我被绑架到现在一共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找了一个月。
前边两个月为什么不找?
在接到宋知言冷漠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愿意管我。
在被打的那两个月,我也一天天的明白,他是真的放弃我了,我不能再抱有希望,不能再爱他,不能再任性,更不能再缠着他。
但再次知道他竟然放任我在劫匪手里两个月,这么不在意我的死活,心还是忍不住痛起来,像针扎一样。
明明被打了两个月,浑身都是伤,该习惯了伤痛才对。
回到宋家的时候,宋知言拉着我进屋,我的手臂很疼,但我不敢甩开他。
一进了门,许安然就迎上来。
“秦小姐终于回来了,快上去洗澡换衣服吧,要是让宋先生和宋太太看见你这个样子,他们就更担心了。”
“秦小姐你消失了那么久可能不知道,一个月前宋先生和宋太太回来,发现你不在家,都急疯了,到处找你,别再让他们担心了。”
许安然是宋知言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进公司给他做了助理。
说是公司的助理,她却时不时出现在宋家,一开始像个客人,现在更像个主人。
她几句话,就把我说的不像是被绑架,更像是自己跑出去玩了。
而且,那一个月也是关键。
原来,宋知言会找我,是因为伯父伯母回来了。
若是他们没回来呢,若是他们没发现我不见了,是不是就不找了?
我没有看她,直接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我不能跟许安然争吵,吵也没用,以前每一次争吵宋知言都会骂我,说我不懂事,总找茬。
可明明是许安然在暗里讽刺我,找我麻烦,他就真的听不出来吗?
埋在浴缸里的时候,看着身上一块块的青紫,我才敢默默的掉几滴眼泪。
在外面逃亡的一个月,我连哭也不敢,因为哭会流失水分和体力,这对没有吃喝的我来说太浪费。
“秦小姐,要帮忙吗?”
许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浴缸里抱膝而坐的我。
在看到我一身伤痕的时候,她讥讽地笑了笑。
“秦小姐,你想用这些伤痕引起知言的同情吗,你觉得他会同情你,还是怪你让他爸妈担心?”
许安然给那些匪徒打过电话,交代他们给我点教训,不然就拿不到赎金。
匪徒们就打我,一边打还要叫我喊着各种屈辱的话。
“我再也不纠缠宋知言了,我是狗,我配不上他。”
这些话已经刻在我的脑海中,跟那些伤痛一样,忘不掉。
两个月的殴打,我早就学乖了。
那就是离开这些人,越远越好。
洗过澡,我换了一身休闲的长衣长裤,以前那些或精致繁复或性感火辣的裙子是再也不敢穿了。
以前为了引起宋知言的注意,故意打扮的妩媚妖艳,像个大公鸡蹦来蹦去。
我现在只想低调一点,让他看不见我才好。
吃饭的时候,宋伯伯宋伯母一直给我夹菜,叫我多吃一点。
“以前的误会都过去了,可可,以后别再这么任性了。”
直到现在,他们还只当我是出去任性了一场。
这样说也没人怀疑,毕竟我以前是真的很任性,给他们找了很多麻烦。
有几次还把自己作到了警察局,让他们去领我回来。
我乖乖的说好,强行把饭都吃进去,但在吃完后,就进卫生间全都吐了出来。
吃了一个月的草根、野果子和垃圾,我早就吃不下这些东西。
胃像是有火在灼烧,疼的我抱成一团蜷缩在地板上。
我不断地跟自己说,“可可,没事的,没事的,最难的都过来了,会好的,会好的。”
最起码,我现在躺在了平滑的地板砖上,而不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不用怕周围有小动物小虫子爬到我身上和耳朵里。
逃亡的那一个月,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从来都四体不勤的我学会了爬树,蜷缩在树上睡,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掉下来。
掉下来就再爬上去,一次次的,终于学会了睡觉时候一动也不动。
看,我也没那么娇气,我果然是以前太娇惯了,我也可以吃苦的。
我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找了银行卡。
那里面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这些年一直没动过。
宋家跟我爸妈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做生意,一起度过难关。
有人来工地上闹事,是我爸爸挡住了那些人,让宋伯伯能逃脱。
我爸被打死,我妈伤心过度,去医院的路上出车祸没了。
我一下子成了孤儿,从此,我就被宋家收养。
宋伯伯和宋伯母一直觉得对不起我爸妈,所以对我很好。
他们养我长大,每个月给我丰厚的零花钱,惯着我各种胡闹。
现在,我真的一夕长大,不需要他们的关照和溺爱了。
我想着,总要跟宋伯伯道别,去了书房。
但在走廊里,我看到许安然进了宋知言的房间。
她微微转头,对着我得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