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前男友瞎了,她以孩子做要挟,要我捐出一双眼睛。
“老公,你只是失去一双眼,他可是要永远失去我啊!”
癌症晚期的我笑着答应了,转身却料理起孩子的后事。
直到我们彻底消失,妻子疯了。
病房外,妻子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求我。
“卫年他才三十岁,只要你和他换眼,他就可以再次回到黄金赛车手的位置。”
“老公,你最爱我了,我会照顾你下半辈子的。”
我麻木的低头,盯着眼前妆发凌乱的妻子。
“我要照顾儿子……”
“他就是个低能儿,请保姆就够了。”
妻子冷酷的话像刀似的一把把捅进我的心,疼的我背脊发凉。
见我许久不说话,妻子脸色狰狞起来,幽幽开口。
“周贺,你不换,我会控制不住要带儿子跳楼。”
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我浑身僵硬,不自主的颤了起来。
妻子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她产后抑郁,我推掉所有工作照顾,给她做饭、洗澡、倒尿桶,不离开她身边一步。
可她却在看见“黄金赛车手卫年携新欢一夜风流”的报道后,带着儿子从天台一跃而下。
妻子被气垫稳稳垫住,毫发无伤。
儿子受到惊吓,高烧过后,智力倒退。
“周贺,等卫年好了,我们就去国外和儿子团聚,再也不回来。”
儿子?
想起那道小小的背影,我苦涩一笑,轻轻点头。
妻子得到我的回应,咧开嘴攀上脖子亲我一口。
看着妻子雀跃离开的背影,我不禁冷笑。
她不知道,我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儿子终究没见到妻子最后一面。
那天,寒冬深夜,迟迟打不到车的我心焦如焚,忍着胃部灼烧的痛感,赤脚抱着儿子跑到了医院。
儿子紧闭双眼,手里攥着芭比娃娃,嘴里喃喃喊着要妈妈。
在联系妻子所有认识的人未果后,她终于回了电话。
“周贺,你个死人精,我这边忙死了,别再打电话给我。”
那边最后传来的是赛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以及妻子欢呼的呐喊。
“卫年,我爱你!”
我红着眼眶再打,不肯相信妻子如此狠心,会为了一个前男友弃家庭于不顾。
可电话没有拨通,妻子把我拉黑了。
心渐渐沉下。
凌晨,儿子在我的怀里慢慢咽气,我也放下了打电话打到僵硬的手指。
……
我把孩子埋在孤儿院的后山上,在他的墓碑前放满了他最爱的零食、手办。
院长提醒还在恍惚中的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孩子的妈妈。
我一瞬间捏紧拳头,砸在了地板上,也砸在了心里。
“哈哈!咳!她没有发现,我今天穿着丧服,她只顾着她那被人伤了眼睛的前男友。
我想告诉她的,可她要我的眼睛,只要我的眼睛。咳!”
突然,一团血从我的喉咙涌出,我愣住了几秒,笑了。
院长捂住嘴惊呼:“你的病那么严重,她知道吗?一个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阿贺,告诉她吧。”
我沉默了几秒,再度拨打了电话。
“周贺,你死哪去了?还不赶快签了手术同意书?卫年他等不起啊!”
“不,陈云,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没了眼睛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
一阵混乱过后,妻子压抑怒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立刻回家!把手术同意书签了!”
我苦涩一笑,望向局促不安的院长。
“院长,我想离婚。”
家门口,妻子穿着围裙,言笑晏晏的想接过我的衣服。
我狐疑的退后了两步,略过她一刹那僵硬的神情,望着桌上的烛光晚餐。
暖色的蜡烛映着牛排,在灯光下闪着迷离的光彩。
我的心稍微回暖。
“老公,你包里怎么会有芭比娃娃?好丑啊!”
我转过头,幽幽的盯着妻子。
“送给你的。”
妻子不自在的摸摸鼻子,把芭比娃娃随意丢在了沙发上。
“老公,今天我的语气有点冲,吃完这顿饭,我们不要计较过去的事好吗?”
我面无表情的切着牛排,不搭话。
“我今天打电话给国外的保姆了,她说彦彦贪玩不爱写作业,我会再给他找一个老师。”
我手一顿,心里涌上心酸。
妻子在说谎!
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办完所有退学手续,怎么还会有保姆和妻子通话?
我皮笑肉不笑的和她碰杯。
“陈云,我们离婚吧!”
妻子的酒撒了几滴,声音微颤。
“老公,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哈哈!”
见我一脸严肃,妻子恶狠狠的将酒杯摔碎。
“周贺,你不要以为我生了你的孩子就可以绑住我、试探我,我不同意!”
胃部熟悉的痛楚传来,我暗暗咬牙忍下。
“离完婚,我就会签了手术同意书。”
这下,她应该满意了吧!摆脱我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一举两得。
可奇怪的是,妻子脸上没有我预见的惊喜,反而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老公,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
“这个婚,我一定要离。”
陈云恍然大悟般朝我冷笑。
“好!好!你心里有了别人是吧?离啊!彦彦这个弱智儿也给你,我要和卫年生健康的孩子,看你怎么养得起他?”
胃部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我的脸渐渐白了起来。
见此,陈云脸上显过快意。
我忍着悲痛说:“彦彦他早就……”
陈云的手机如催命符般响了起来。
“小云,我好害怕,你来陪我好不好?不过周贺应该会生气吧。”
卫年半撒娇的声音让陈云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她朝我挑衅一笑。
“不会,周贺他很大度,还要和我离婚呢!”
“周贺眼真瞎,小云你那么好的女人都不珍惜,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好啊!离婚以后我立马嫁你。”
我暗暗嘲讽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和她结婚。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没看到我早已趴在桌上直不起腰的模样。
“周贺,民政局见,希望你信守承诺。”
我控制不住呕了起来,地上一片血色,一如我和陈云的婚姻。
一把将止痛药咽下,心上的疼怎么也止不了。
看着歪七扭八横在沙发上的芭比娃娃,不禁想起了以前的陈云。
她家境丰厚,却和身为孤儿的我结了婚。
初次见面,大学时期的她穿着公主裙抱着芭比娃娃,朝我粲然一笑。
我只是低下头看着脚上破烂的球鞋,自卑又欣喜。
陈家父母答应资助孤儿院,条件是和陈云结婚,我怀着对陈云的怦然心动应下。
即使她对卫年念念不忘。
婚后,我洁身自好,早出早归,为陈云挡酒喝到胃出血,也为她一句不想让孩子绊住她的脚步,甘心在家照顾孩子。
我心里不是没有怨的,妻子让彦彦到了幼儿园的年纪都数不清字母,被人指指点点。
可看着母子俩如出一辙的面容,我的怨便会退回到暗处。
孤儿的我无比向往血缘亲情的羁绊。
往后的岁月儿子总指着抽屉问我,妈妈为什么总是对着一个叔叔发呆。
我会压下心里的酸涩,摸摸他的锅盖头糊弄过去。
只要一家人健康,我别无所求。
可彦彦死了,我的念想也没有了。
想起医生的忠告,我无所谓的笑笑。
死了好,正好给他们腾位置,我也想去找我的孩子。
第二天早晨,我趁着未亮的天色搬离了这个家,无人知晓。
领完离婚证的下午,我在陈云殷切的目光下签了同意书,独自一人走进了手术室。
再次醒来,是被陈云欢喜的惊呼声吵醒的。
“卫年,你看得见了,我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也值了。”
麻醉的药效过去,眼睛上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
我安慰自己,比胃疼轻一些,还能忍得住,好歹保住了一点面子。
“周贺,你的家人在哪里?关于你的病……”
王医生边瞪着病房中的另外两人边放大嗓门,音量震的人心中一颤。
可沉浸在喜悦中的陈云像忘记了我的存在般,和卫年叽叽喳喳的拌嘴。
我心里微暖,王医生可是我的主治医生,他怎么会不认识陈云呢?
最终还是年迈的院长来接我出院。
我杵着盲杖,却被陈云拦住去路。
她声音轻快:“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复婚?”
我宛如听到笑话般笑了起来,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