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微小说小说大结局_胭脂泪完整版阅读

我通感了方稷玄的暖玉腰带。

大婚前夜,感知到了另一个女人温热的唇瓣。

凤仙阁的昏暗烛光里,传来刺耳调笑声。

“她打小便有心疾,碰也不能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次我没有哭闹。

用金剪铰了亲手绣的嫁衣,把喜冠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方府。

方稷玄不置可否地讥笑。

“她能去哪儿?她在金陵城里只有我一个依靠。”

可后来,当他捧着那枚碎了的暖玉跪在我府门外,走出来的人却是慕时安。

“夫人正在养胎,碎了的玉便也不必再留。”

腊月寒冬,大雪凛冽。

我裹着穿旧的狐裘,跌跌撞撞跑出府,站定在凤仙阁的流光溢彩之下。

二楼窗户中,映出男人的侧影。

心口传来温热触感。

我知道,少女的纤纤十指带着体香,抚上他的那条和田暖玉腰带。

室内传来男子的调笑声。

风雪交加,略过脸颊割得生疼,一室温暖如春。

“阿玄,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如今这般瞒着她出来找姑娘,不怕被她知道吗?”

那是顾鸣声,方稷玄的朋友。

他口中的她,是我。

跟了方稷玄七年,在两个月前开口求嫁的我。

“瞒?”方稷玄慵懒道,“我从没想过瞒她,是她惯了顺从,说大婚前不能见面就死守深闺。”

暖玉腰带上,多了只温厚大掌。

按着那少女的柔荑,是难以推脱的霸道,“用嘴替我宽衣。”

柔软唇瓣贴近暖玉。

这冬日夜里的风可真冷啊!

冷得我心口破开大洞,疏漏寒意撞进来,一下下把心防撞得支离破碎。

“秦念珂有心疾。”

“这么多年碰都不让碰,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摆设,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不是念在她听话懂事,我也习惯了这七年的无微不至,早就把她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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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习惯啊!

原来当日我捧着婚书是卑怯的模样,在他眼里竟是这般不值钱。

以为他脸上的是羞窘和惊诧,从未想过他在权衡,权衡我的利用价值还剩多少。

我能下庖厨,能为他熨烫衣物,能在每日他下朝后温好一壶热酒。

他用惯了我。

却又嫌弃我这副虚弱身子,无法满足他男女之间情事的需求。

我在风雪中仰头笑开。

笑着笑着呛了满眼的泪。

暖玉腰带上,是珍珠贝齿划过的触感,逐渐失去了方稷玄的体温。

被娇嫩双手恭谨捧着。

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我通感了方稷玄的腰带,就在亲手制作它的时候,雕刻小刀不慎划破指尖。

鲜血滴落。

从此多了一层牵绊。

这根腰带,是我亲手缝制的。

那上头的和田暖玉成色极佳,是我托人从塞外辗转送回。

再由我亲手雕刻打磨。

最后缝在错金的天丝缎上裁出来的。

那是我送给方稷玄的新婚礼物。

而他送给我的,只是随手在街边买的银簪子,我捧着爱了好些日子。

与方稷玄的羁绊,在七年前已经结下。

彼时他不过是落魄寒门。

以单薄脊背抵挡风雪,傲然于金陵城这个名利场中。

饥寒交迫,晕倒在我府门前。

那时的我,还是在父亲庇佑下的富商之女,见他可怜,心一软便收留了下来。

在秦府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方稷玄心怀天下,立志投身官场。

我心中只有他。

所以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他的一切开销,直到他终于高中,我父亲病故。

他陪我守丧,承诺的是一世珍爱。

在父亲灵前,执着我双手虔诚叩拜。

他说秦叔叔,我方稷玄对天立誓,定会一生一世待念珂好。

顾她心疾,不负情深与恩义。

可他方才,直呼我名姓。

秦念珂。

连我的先天心疾,都成了他变心的理由。

可我分明记得他第一次眼尾发红,捧着我脸颊如珍宝般亲吻。

指尖划过衣襟盘扣。

我止不住地震颤。

“稷玄,我害怕。”

他默默垂下手,将啜泣的我揽入怀中,轻抚我颤抖脊背,一声声叫我放心。

“念珂,我不碰你,我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你爱我,我爱你,这就够了。”

我听进去了。

以为那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心甘情愿把父亲的遗产都贴补进了方府。

无条件信任他,帮着他打理府里上下事务,即便没有名分。

我以为自己低声下气求嫁,他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不曾想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

哑着声音,“秦念珂,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不见他脸上的嫌恶。

捧着那婚书欢欣雀跃地拥紧他,也没察觉到他身子忽然一僵。

若不是通感了暖玉腰带。

我也不会在大婚前夜站在风雪中,听着暖屋中传出的淫词艳语。

字里行间全是讽刺。

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勇气。

做了几年金丝雀,捏紧拳头推开厢房大门时,双腿都在颤抖。

“秦…秦念珂?”顾鸣声惊道。

方稷玄扭头看向门边。

面上平静无波。

他身旁的少女,娇嫩得能掐出水来,局促地垂首敛眉,想要从方稷玄的臂膀中挣脱出来。

“怕什么?”

方稷玄的手紧了紧。

“她有心疾,纸糊的老虎不咬人。”

淡漠抬眼看向我,“秦念珂,你不在闺房里好好待着,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那你呢?你来这种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方稷玄听出了话里的质问。

蹙眉,面露不悦。

“既然你都瞧见了,我便也不再瞒你。”

“秦念珂,没有男人会永远守着一个不能碰的女人。”

“好。”我应了一声。

别过脸,“方稷玄,我不嫁你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

声音听起来透着轻蔑,“可别忘了,当时是你跪着求我娶你。”

床榻上的腰带不知是不是没放好。

滑落在地时,暖玉碎成了两半。

少女慌忙跑过去捡,方稷玄伸手扯住了她,“没用的东西碎了便碎了,仔细伤了手。”

说这话时,他全程直视我的眼。

可我没有落泪,也没闹。

只是默默地掩了门,离开。

风雪愈发大了。

厢房里太过温暖,以至于接触到外头寒风时,止不住冻得哭出来。

顾鸣声似乎想捧给我一个手炉。

“别管她!”

“惯的!”

方稷玄说得对。

没用的东西,碎了便碎了。

譬如那枚和田暖玉,譬如我不值一提的真心。

从未觉得回府的路程如此漫长。

雪天路滑,我跑丢了灯笼,跌倒了又爬起,爬起又再跌倒。

直到攀着府门。

踉踉跄跄摸进小院,翻出那件被我珍藏的嫁衣。

上头的鸾凤和鸣,我挑灯不眠绣了两个月,一针一线都是情意。

执起篮子里的金剪。

鸾凤和鸣的图案一分为二。

简陋的喜冠是方稷玄仓促准备的,如今我原封不动地送回给他。

堆在院中的几口简薄箱子。

是方稷玄买我七年恩义的媒聘,在金陵城中会叫人笑掉大牙。

可我依然甘之如饴。

我少有地抬高了声调。

第一次在方府露出女主人该有的威势,却是在彻底离开的那一日。

“这些东西,全数搬回方稷玄的房间。”

“谁都别拦我,我只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旁的一样都不会带走。”

可我很快发现,我错了。

方稷玄的房中,关于我的痕迹少得可怜,挎着轻飘飘的包袱,连上锁的抽屉都打不开。

婢子说,钥匙是方稷玄亲自保管。

那里收着我压制心疾的药。

“秦姑娘,要不把大人唤回来吧!”婢子语带担忧。

我的脸色定然很差。

镜中苍白以前,嘴唇都失了血色。

可我还是摆摆手。

药我不要了。

跌跌撞撞,揣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迎着夜半风雪,再度踏上未知的旅程。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金陵城中,父亲死后,我只剩方稷玄一个亲人了。

他如今,他不要我了。

昏倒在路边时,我这样想。

若是今日我死在这儿,凤仙阁中温香软玉的方稷玄,是否会为我哭一滴泪?

上天见怜。

我没死成。

被路过的好心人所救,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唤我名字,念珂。

苦涩药丸囫囵塞入口中。

被拥进温热的胸膛。

他用身上的大氅将我牢牢包裹着。

仿佛能听见他胸口处因焦急而蓬勃的心跳。

我醒了过来。

仰面躺在床上,周遭都是药香,我认出了这里是医馆。

救我的人,是慕时安。

出生医学世家,从小同我一同长大的慕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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