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将此次目标画像递给我。
我眼光一撇,而后轻轻挑眉。
「怎么,认识?」
我扬唇一笑。
「不仅认识,还睡过呢。」
墨恒放下手中茶盏,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我伸手摁下那幅画像。
「这人的命,必得由我来取。旁人是一概不行的。」
谁与我抢,我便杀了她。
墨渊阁是江湖上最雷厉风行的杀手组织,因其一出手则事必成而令人闻风丧胆。
而我便是其中的头牌女杀手——红绡。
一单生意能有千两,若是遇上棘手货,悬赏万两也是使得的。
「阁主莫忘了答应过我的,接完这一单,红绡可就金盆洗手了。」
墨恒屏退众人,随意将手搭在我的腰上,猛然掐了一把。
「红绡所愿,本座自然是要成全的。」
墨恒笑得鬼魅,抽出一幅画卷铺展开。
待到看清画像上的脸,我挑起眉头,一些久远的记忆钻入脑海。
「怎么,认识?」
我微微点头,嘴角露出阴冷一笑。
「不仅认识,还睡过呢。」
墨恒瞧着我,喉间溢出低沉的声音。
「既是有旧情在,这桩便交予蓝灵去做吧。」
说着便要将手中画卷撤回。
我伸手拍下,两头的力气硬生生将画卷撕裂开来。
「阁主,此人的命,必得由我来取,旁人,一概不行。谁若跟我抢,我便杀了谁。」
我本是官宦子女,嫁得良婿,却因父亲与夫君在皇储之争中站错了队,一朝成为阶下囚。
父亲和夫君死了,而我亦被卖为娼妓。
在那般暗无天日,腌臜作呕的一方天地里,我为了活下来,日日极力逢迎着不同的男人。
直到我被一人赎了身。
那人便是我的杀父仇人,护国将军,亦是墨恒交于我的画像上的人,祁嵩。
「程想容。」
成为祁嵩的贱妾那晚,祁嵩唤出了我原本的名字。
明晃晃的红烛之下,我看到的只有那张溅上我父兄鲜血的脸,阴戾可怖,邪肆冰冷。
「还记得我么?」
我笑得明媚,一口一个嵩哥哥的喊着,哄得他高兴得找不着北。
在妓院这一年,我早已会洞察男人的心思。
自从我入了府,祁嵩一连半月都留在我院中。
府中的下人暗地里唾骂我,说我淫荡狐媚,污了将军府的门楣。
祁嵩的正室夫人时不时让我去站规矩,挑我的错处,罚我跪祠堂。
可我不在意,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终于,这个时机来了。
祁嵩的夫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祁嵩极为重视这个孩子,日日亲自给夫人喂燕窝补药,哄她入睡,每每夫人恶心呕吐,祁嵩还亲手给她擦拭嘴角。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砒霜粉找机会蹭到了祁嵩手上。
当日夜里,护国将军正妻中毒身亡,一尸两命。
待祁嵩查到我之时,我房中早已人去屋空。
打蛇打七寸,报复人也应挑着人最痛处。
只看祁嵩疯狂地全城通缉我,死活不论,我便知道,我这是挑对地方了。
后来,墨恒从一个肥头大耳的登徒子手中救下了我,苦心将我培养成墨渊阁的头等女杀手。
他说我眼里有欲望,是足以将人生吞活剥毫不心软的欲望,只要它在,我便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
而我也不负墨恒所望。
我也曾想过去杀了祁嵩,只是墨渊阁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不可做与所接生意无关的杀戮。
可今日,天助我也。
我服下催情药,倒在了祁嵩行军的必经之路。
一声嵩哥哥,便让祁嵩即刻从马上跳下,疾步走至我面前。
「程想容。」
祁嵩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似是没有任何温度。
可我还是读出了一星半点的异样,也便安心地晕了过去。
按常理他应是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扔去喂狗的。
可我却从墨恒给我的信息里获知,祁嵩身边有一女侍,模样与我有七八分像。
只这一条,我便知我能赢。
再醒来之时,便是赤身裸体躺在祁嵩怀中。
我稍稍一动,就觉下体撕裂般地痛。
「程想容,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祁嵩的嗓子里面溢出,他凝视着我,眉心凝起一抹冷意。
「你杀我妻儿,如今又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勾引我,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祁嵩掐住我的脖颈,在近乎凶狠的力道之下,破碎凌乱的声音情不自禁从我喉头滚出,我急喘着气,拼命挣扎着,眼角也氤氲出几滴情泪来。
祁嵩竟缓缓放开了我。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嵩哥哥。」
「先夫人乃是定国公之女,他是先太子的亲信,我怕她会与定国公一心,对嵩哥哥你不利!」
「我心里一直都是你啊。」
我哭得梨花带雨,边抹眼泪边往祁嵩怀里钻,却被祁嵩一脚踢下了床榻,没了薄被的遮挡,肩头上刺的血红色彼岸花也完全裸露出来。
祁嵩突然便顿在原地,片刻之后穿好衣物,径直离去。
彼岸花,乃是畅春楼姑娘身份的象征。
也就是妓女的名牌。
只要它还在,祁嵩对我的亏欠便会一直在。
祁嵩将我关了起来,迎接我的是一连数日的幽禁。
十日后,几个凶狠婆子踹开屋门,将我拽了出去。
军宴之上,粗壮的男人们个个烂醉如泥,面庞映红,见着我着一层轻薄纱衣前来,都看直了眼。
祁嵩要我在众军士前作舞。
他静默在原地,投向我的双眸中蕴藏着锋利寒意。
「不跳?」
祁嵩挑眉问道。
不跳?
我还没那么想死。
一曲作罢,祁嵩身边的副将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迈着不甚清醒的步伐走向我。
「将军从哪里寻来这么美貌的小娘子,不如就赏给属下可好?」
「允了。」
我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祁嵩,眼眶之中也泪意朦胧。
只见祁嵩从高台之上走下,缓缓地靠近我,其上位者的姿态令我不寒而栗。
可他一句话都没说,绕过我直直离开了。
在那油腻的男人边脱衣服边向我扑来时,我瞥见了在窗外的祁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