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一母亲坚持寻女十年终于找到。
所有人都为这个母亲感动流泪。
只有我满眼厌烦。
只因为,我就是那个丢失十年的女儿。
而当年,也是继父故意将我丢弃。
“佳佳,快进来,这就是我们家,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还记得吗?”
在送走蜂拥而至的记者后,胡丽,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我望着熟悉的小区,记忆一股脑冲了进来。
我又怎么会忘记呢,在我前十年的人生里,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不顾她失望的眼神,淡淡地回道:“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了。”
进入老旧的小区,走上四楼,一个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佳佳回来了,我是你田叔叔。”
田建林笑着走过来,语气里却满是探究。
看到他,我的心猛地一紧,面上却淡淡道:“田叔叔,你好。”
他瞬间松了口气,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当然知道他在庆幸什么,当年就是这个表面温和近人的继父将我一个人丢弃在江边,若不是姐姐的出现,我早就不知道被人拐到哪里去了。
而现在,唯一知情的我,似乎也因为年纪小忘记了他所做的事,再也没人能揭穿他了。
突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不知从哪冲了出来,拿起玩具就往我身上砸,仇视地看向我道:
“你滚,滚出我的家,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突然被砸了一下,我也有些懵。
胡丽也冲了出来,拉住小孩的手,抱怨道:“豪豪,别任性,这是你姐姐,不能这样。”
田建林也不轻不重地劝了几句道:“是啊,佳佳,你别生气,你弟弟他还小不懂事,别跟他计较了。”
弟弟?
我忍不住冷笑,我看他们一家这些年过得不错呢,表面上丢了孩子悲痛欲绝,实际上不知道多开心。
在我走丟的第二年就匆匆生了个孩子。
也是,毕竟他们也心心念念要个宝贝男孩很久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欢迎我,这么多年却一直执着地找我。
我勾起嘴角道:
“我是他姐姐,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但是他这么没有礼貌,以后进了社会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先教教他吧。”
说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出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拿起最大的玩具往他脸上砸。
随着“啊”的一声,田豪被击中后,像只肥胖的大鹅一样控制不住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黑胖的脸上显现出一个红印。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表情里,田豪惊恐地看向我,崩溃地在地上大哭大闹。
可能在田建林他们心里,我还是十岁时那个安静内向,任由他们拿捏的小女孩。
可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
“豪豪!”
胡丽率先反应过来,心疼地抱住田豪安慰起来。
“你这是干嘛,你怎么能这样做?!”田建林怒斥道。
我饶有兴趣道:“我?你们不是说我是他姐姐吗?我作为姐姐教训下不听话的弟弟怎么了?”
场面一度混乱,小孩子的嚎哭声,以及田建林夫妇的恼怒斥责声。
我也不顾他们的指桑骂槐,悠悠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田雪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
“爸,阿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胡丽脸上瞬间扬起笑脸道:“小雪,你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佳佳找到回来了。”
田雪脸上的表情一僵,终于注意到沙发上的我,问道:“田佳佳?你是田佳佳?”
我也站了起来,平视她道:“田小姐,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姓卫,我叫卫佳。”
田雪还是没变,表面上不争不抢,像个冰清玉洁的小公主,实际上家里心机最深的就是她。
一回来,一句话就直戳我心窝。
当年,若不是她跟胡丽说,都是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我也不会被迫改姓。
母亲再嫁后,我在家里是最听话的那个,只有那一次,我第一次反抗了母亲的话。
我哭着跪下来求母亲不要给我改姓,父亲去世后,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姓名。
可终究,抵不过田雪轻飘飘一句话。
我还是被迫改了姓。
后来,家里说经济不好,不能同时供我们两个人上兴趣班了。
母亲笑着说:“让小雪继续学吧,我看小雪上次跳舞跳得可好了,不学可惜了。佳佳笨得很,学钢琴也是浪费。”
田建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被迫放弃了钢琴。
家里那架独属于我的钢琴也被卖了出去补贴家用。
可明明,这是我家,他们才是入侵者。
明明家里还能给田雪买价值不菲的衣服供她在学校里炫耀。
再后来,我被人收养,我坚定地将自己的名字改了回来。
田雪表情又是一瞬间扭曲,不久又笑道:“好,佳佳,我记住了。”
俨然一个温柔包容的大姐姐形象,旁边的胡丽看着她欣慰地笑了。
我也笑了,不过是冷笑。
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胡丽跟田雪却更像是亲母女。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
“小雪,今天约会还顺利吧,你什么时候带李少回来吃饭啊,我们好准备一下...”
田雪一听到李少的名字,脸上马上露出满意的笑,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抬着下巴自矜道:
“快了,他上次还说我们家住得太偏了,要送我一套市中心的房。”
“呀,不愧是李总,就是大方...”
田豪也不哭了,所有人围着田雪嘘寒问暖,我被隔离在外,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也对,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我只是个丢失十年,又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陌生人。
胡丽看了看天色,突然也犯了难,为难道:“佳佳,你这突然回来我们也没准备,家里也没多余的房间了,你看...”
我也笑了,这简直是意料之中,不过,我还是说道:
“没关系,我住我以前那个房间就好了,我记得,我有个自己的房间的。”
话音刚落,不顾胡丽的惊慌,我推开了最近的那个房间门。
小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床上还有几个奥特曼模型嚣张地站立,似乎在嘲笑着我。
胡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解释道:
“佳佳,是这样的,当时你走丢后,你弟弟又出生了,家里的房间不够用,所以借用一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
寻女十年仍不放弃的励志母亲,在家里却连一个房间也不给女儿保留,真是,讽刺啊。
在父亲去世前,我是家里的小公主,拥有家里最大最明亮的房间。
后来,田雪住进了这个家,以拙劣的理由哄着母亲要调换我的房间。
我也只能沉默地住进最小的房间,而现在,我连最小的那个房间也没有了。
田建林站了出来,打圆场道:“诶,没事,都是一家人,先让佳佳住小雪的房间吧。”
田雪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
我却拒绝道:
“不用了,我回宿舍住。不过,既然是借用,那还是快点还回来吧,不然让别人知道就不好了。”
我本就看田雪不爽,自然不会恶心自己和她一个房间。
“你们也不想让别人戳你们脊梁骨吧?”
田建林明明是个软饭硬吃的凤凰男,却最是注重脸面,他定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一家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的真面目。
我留下这句话,不顾他们难看的脸色,甩手就走。
我也没想到,再见面时,他们已经打了一手好算盘。
在忙碌的一周过去后,我终于又有了空闲的时间。
在拒绝了室友的逛街邀请后,我打算回去看看房间的进展。
胡丽之前在记者面前声情并茂地给了我家里的钥匙,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打开门后,难得没有小孩的吵闹声,屋里安安静静。
主卧的房间里传来声音,我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田建林站在胡丽面前,语气强硬地说道:
“我之前就说让你不要找了,这么多年过去,孩子都长大了,你就算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她哪里能记得我们的好。”
“你看,现在变成这个自私自利的样子,一回来就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连他弟弟的房间都要抢,你还指望着她以后能孝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