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参加血腥除夕夜。
请牢记规则,只有坏阵营一方全灭,其余人才能存活。
就在除夕夜的前几天,我们全家收到了这份「贺卡」。
那晚,禁烟的村子响起阵阵烟花声,
而我家,一颗颗脑袋爆开了花。
「轰!」
在碰到红包的一瞬间,表弟炸开了。
衣服和骨头都碎成了粉末,在空中摆出【坏】字样后又化成一滩血水从爷奶的脚下一直流出院子。
空气中喜庆的氛围不复存在,血水四溅到了每个人的脸上。
「欢迎参加血腥除夕夜!」
我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七天前,一封陌生贺卡被送到了我家,贺卡上写着如下规则。
【磕头拿红包,传统不能忘。】
【亲戚一半好,一半坏,怼坏的,顺好的。】
【年货应均分。】
【有一道年夜饭有毒。】
【春晚有可逃离村子的线索。】
【放鞭炮要害怕,才能逗笑他们。】
我当时只当是哪个熊孩子的恶作剧,看完就顺手扔了。
可现在……
【磕头拿红包,传统不能忘。】
表弟的死,恰好对应着这条规则。
我们家后于二姑家到,刚才进院子的时候,表弟就已经在行磕头礼。
磕头礼是我们这地方祖辈传下来的老传统,子孙晚辈面前倒扣个盆,谁磕的越响,拿的红包就越大。
「爸妈,麒麟还小,为了这点钱再磕坏了头影响智力可就划不来了。」二姑夫说着把人给提溜了起来。
我们全家就二姑夫生意做得最大,平时只要他有个什么「指示」,就连爷奶都得听。
「也就是个习俗,不磕就不磕了,麒麟,来,到奶奶跟前来,奶给你压岁钱。」
「谢谢奶……」
另一个「奶」字还未说出口,表弟整个人就炸开了。
像放烟花的声音。
「是规则!规则应验了!」
三表姐指着自己亲弟弟的血水大喊。
脸上痛苦得有些扭曲,肩膀哭泣耸动间我听到了低低沉沉的笑声。
而距离爆炸最近的二姑夫在被自己儿子崩了一脸血后,屁滚尿流就往大门跑,甚至没管自己的老婆孩子。
「除夕快乐,各位家人!」
二姑夫开门的一瞬,一额头长角的男孩正笑盈盈地仰面盯着他看。
笑容发渗,二姑夫下意识就甩了对方一巴掌。
男孩的头被扇得在地上转了几圈,可身体还是直立立地站着,脖子和头的连接处是一个血淋淋的圆状。
「这地方不干净,秀荣你他妈的,老子就不该带你回娘家。」二姑夫吓得摔到了地上。
那头也一蹦一跳到了二姑夫手边。
「麻烦把我的头安回去好吗?」
「二姑夫。」
头仍然笑意盈盈。
我却霎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不得呼吸,仿佛自己才是没头的那个。
这男孩……按我的身份称呼。
「好好,只要您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二姑夫跪在地上磕头,虔诚地将那颗头捧回了脖子上。
「滴滴!」
随着汽车喇叭的响动,小男孩也僵硬地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看向车里姗姗来迟的小叔一家。
「人到齐了,咱们一家该过除夕了。」
「我重申一遍规则。」
【除夕流程必须全部做完。】
【午夜十二点前,只有将坏阵营一方全灭,其余人才能存活。】
【十二点前达成任务,倒计时结束后,规则将不复存在。】
提到最后一项时,小男孩特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叫姐姐。
「快快!只要走完除夕流程,我们就能回家了吧?」二姑夫焦急地催促道。
「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哦,对!还有没磕头的。」
「老五家的,该你们孩子磕头了。」
二姑夫说着就要去接小叔怀里的娃,却被两道声音同时阻止。
「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小婶扑过去把娃抢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搂着。
「老四家的不也没磕呢?」奶奶冲我招手。
上一个拿红包的已经爆炸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知道规则也没人敢冒险。
奶奶看重男孩,可就算我们表姊妹几个一堆,她最讨厌的也还是我。
我自嘲哼了声,又侧眼打量爸妈的反应。
爸爸奉爷奶的话为圣旨,我自然不期待他能为我出头。
可妈妈,她在接触到我目光的那刻,低头躲了过去。
切,我早该料到的。
我伸手将卫衣帽子盖在头上,又拉到最紧,盖掉让奶恶心的胎记。
「祝爷奶如意延年,福寿无疆!」
「梆梆梆」三个响头落地,我拿到红包后,小叔小婶这才松了口气,将自己刚满一岁的孩子也放到了垫子上。
「该准备年夜饭了。」小男孩的声音适时响起,幽幽童声让大家都吓得一哆嗦,才你看我,我看你的,推搡着进了屋子。
我和我妈、三姑、奶奶在厨房忙活,大姑带着二表姐在客厅打扫卫生,其他人该看电视的看电视,打麻将的打麻将。
「唉,天娘嘞,这叫个什么事嘛。」奶削着削着土豆皮,突然抹起眼泪来。
「老二的儿子死了,那人老二男人能愿意?」
「老二男人本就本事大,这要是一生气再把老二休了,娶个更年轻漂亮的,那咱家怎么办?」
「奶,这年头叫离婚,不叫休妻。」
「清朝早亡了。」
见我嘟囔,我妈在旁边杵了我一胳膊。
「你个小娃娃懂啥?咱家这院子,要不是你二姑夫出钱,能盖得这么豪华?十里八村谁看了不得夸我李小娥有本事,养的姑娘嫁的这么好。」
「姑娘嫁得好您不照样偏疼儿子。」我阴阳怪气道。
「啧!老四家的,你们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货。」
奶斜楞了我妈一眼,侃侃而谈自己那套大道理。
「我知道,现在国家都鼓吹男女平等,要我老婆子说那简直就是放屁!」
「男女都平等了,那女的为啥不能传宗接代?那为啥女娃一嫁人就得跟着人家男方到别处去。」
「这还就得是男娃!娶个媳妇添丁进口,生下来的娃也跟咱姓。」
一旁的妈妈听得头越来越低,恨不得埋到衣服里让奶奶看不见。
可奶说这话明显就是在点我妈,「我说老四家的,就是个不咋下蛋的老母鸡,这么些年折腾也该有动静了吧?趁着这几年老太婆我身子骨还硬朗,你跟老四赶紧生个二胎,妈还能帮你们带一带。」
「你总得给老四留个种吧?」
「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你说!」
「妈,我……」我妈神情悲伤,却突然一惊,止了口。
「这……这是……」我妈哆哆嗦嗦地抬起手。
我打眼一看,妈妈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蓝色面板,面板此刻正闪烁着两个选项。
【怼】 【顺】
「砰!」
又一声烟花爆炸了。
声音从客厅传来,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二表弟人已经四散在了空中,仍旧是个【坏】字。
「是……是弟弟闹着要吃糖,哭得厉害我实在哄不住了就给了一颗。」三表姐吓得脸色苍白,无助地向大家解释。
手中还死死攥着一张彩色糖纸。
可三姑还是上去甩了三表姐一巴掌。
「老三你这是干什么!」二姑箭步将自己女儿护在怀里,指着三姑质问道。
「是你吧?老二,你才死了孩子所以心里不平衡,就撺掇着自己女儿把我儿子给杀了。」
「你放什么屁话呢,明明是你自己没教育好孩子。」
「往年哪回过年,你家军军不是看见哪个喜欢的就要,前年霍霍了人二姑娘一包的化妆品,去年又把四姑娘的玩具全都摔烂。」
「那是手办,二姑。」我在一旁纠正道。
三姑见没人帮她讲话,插腰起了架势:「我家军军才六岁,他懂什么?你们这些做姐姐的,让让弟弟又怎么了?」
「是能少块肉还是要你们命了!」
「天呐,那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啊,难道还比不上你们那些小玩意儿。」
三姑一屁墩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可没人理她,就连她老公和女儿都躲得远远的。
【年货应均分。】
我在心里默念,二表弟应该就是违反了这条规则。
那我妈!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冲到厨房里。
我妈和奶奶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能动弹,两人好像一起被时间静止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面板上,白色数字尤为突出。
「快按怼!」我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