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娶她进门我就用扫把打出去!」
未来婆婆情绪激动。
打出去?这句话似一个炸弹,在我脑袋中炸开。
上周我和周岩婚检都查出有轻度地中海贫血,我俩将来要孩子会有困难。
8年了,从校园到婚纱,好难。
后面他们说什么,我已听不清。
周岩挂了电话,抚了下我的头发,
「漫漫,别怕,有我。」
我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这是我们早上去超市买的,我摘洗、周岩做的。
突然就不好吃了。
我放下筷子,
「嗯。」
周岩洗碗,我擦台,收拾完卫生,我们依偎靠在沙发上。
外面雨越下越大,许是累了,周岩枕在我腿上睡着了。
他滑落在旁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妈」
我验证指纹后点开——
「阿岩,别怪妈说话难听,以后你就懂了。」
都说毕业季,也叫分手季。
毕业典礼那天,他嗅了嗅我手上的手捧花,嘴角上扬。
「李漫在哪儿,周岩就在哪儿。」
他放弃了一份上海的offer,陪我留在了广州。
五年了,周岩只要有空,就来接我下班。每个休息日,都被他承包。
可是,他的家庭不接受我,他妈妈好凶……
昨晚我妈告诉我,我和他之间的阻力不会小。
末了还补充一句「这样也好,不用远嫁。」
我还天真的想,有这么严重么?
我的腿有点麻,伸手够了个抱枕递到他颈下。
动作很轻,他却醒了。
他转了个身平躺,伸手刮了刮我的下巴,
「梦见我俩去云南拍婚纱照了,你睡过头,摄影师都气恼了。」
周岩,总是这么乐观。
我俯身轻啄了他的唇,
「那你可要叫醒我。」
我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胆小,懦弱。
在这段感情里,我感到内疚。
晚上我们去了新开的时代广场。
我倚在栏杆上,看漫天的气球雨,和那些兴奋的孩童。
周岩感受到我心不在焉。
他把吸管插入我点的霸气莓莓,递给我。
「漫漫,我认定你了,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那天。」
周围人声鼎沸,我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说,「嫁给他。」
另一个声音说,「未来的路,没那么理想化。」——
这句话恍然从我嘴里挤出来。
周岩搂着我的手收紧了些,倏地松开,双手捧起我的脸。
一字一顿,「信我。」
我靠在他肩上嗯了一声。
明天,他要飞北京开会。
我吸了一大口莓莓,
「我们走吧。」
春节来临,我调休了提前回家了。
我需要重新审视我和他能否共度余生。
我俩是相爱的,可是到了结婚,将来少不了面对公婆。
如果公婆坚决反对,周岩会怎么选?
如果我们终究没有孩子,周岩还会爱我吗?
回家后,爸妈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周岩。
我在爸妈的羽翼下长大。抑制住了青春期的悸动,向着目标行进,如愿考上了重点大学。大二时接受了周岩的追求,谈起了甜甜的恋爱,而他是我的初恋。
我戴上口罩,扫着天花板。我妈拿着扫帚,扫着暴露出来的卫生死角。
「小漫,你还记得大姨邻居家的儿子吗?」
「不知道。」
她把垃圾倒进垃圾桶,敲了敲。
「你姨说,你琴琴姐结婚后,他呀,来家里可勤。」
我从人字梯上下来,「妈,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妈把梯子移到另一处,
「他喜欢你,老跟你姨问起你。这不知道你有男朋友,我们才没跟你提。现在…」
我又爬上了梯子,「把扫把递给我。」
见我妈还望着我,
「妈我没兴趣。」
我满心满眼都是周岩,哪里会考虑别人。
年廿八,我陪妈妈去了市里看逛花街。
集市上人头攒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街上太吵了,问档口老板花怎么卖,喊了几次才听见。
我拿出手机扫码的时候,看到有3个未接来电。
他回到住处了。
还有条未读消息。
「李漫!」
「各自冷静一下,好吗?」我点了发送。
他的消息像支箭,射中了缩在硬壳里的我。一吃痛,再无法掩藏。
我的眼泪簌簌地掉,掉在我抱着的蝴蝶兰上。
我妈接过花,放回去,眉头拧作一团,手忙脚乱扯出纸巾给我。可我控制不住,抽泣了起来。
周遭的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转移了。
我妈向摊主致了歉,抄起先前选购的对联拉着我穿出了人群。
等我平复心情后,我妈。
「见见小王,嗯?」
我摇头。
「人品家境都不错,又是本地人,我们放心。」
「周岩家虽然远,可我们以后大概还是在广州生活的!」
说完我擤出了一大把鼻涕。
我想说服妈妈,可我自己都不确定。
除夕夜。
爸妈在忙活年夜饭。我蜷在沙发里躲懒。
开饭前,我妈拿出香烛,把准备好的吃食摆放整齐,向我招手,
「快过来,拜完我们就开饭了。」
我爸点燃了一根香,把火光摇灭后,用香把纸炮引燃。
噼里啪啦声中腾起一圈一圈的烟雾,双手合十,祭祖祈福。
礼毕,我妈,
「今晚你姨领小王过来坐坐...」
「妈!我...」
「你什么你,过完年你都30了,见见能有什么坏处。」
才不见。再说了,我才29,哼。
吃完饭,我刷完碗,给发小发消息:
「约吗?」
「男朋友接我吃烧烤(害羞)」
大过年的,竟无处可去。
再看我妈,真联系我姨!!!
「妈,你女儿我温柔漂亮有才华,着什么急?」
「你懂什么,他们晚点到,你就在家别出去啊。」
丢~
算了算了,躲进房间,一机在手,天下我有。
两集剧集播完,想去解个手,顺便去拿点零食上来。
会员总是精彩即刻开始,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竖起耳朵听下外边,没动静。
我举着手机下楼了。
往盘子里放了芒果干,开心果,二、四、六个砂糖桔,嗯,差不多了。
「小王呀,这边这边...」
我闪——
关上洗手间门,调低音量,静观其变。
一阵寒暄之后,安静得只剩春晚主持人的声音。
大姨发话了,「小漫?小漫?你在哪?」
「哎——我拉肚子。」
此话一出,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我妈赶紧圆场。「小漫她呀,害羞,加上啊,你们说的,有点社恐,呵呵呵。」
社恐?社死好吗?
我滴妈,不会解围咱别硬解。
而我什么时候出去好呢?
演唱节目告一段落,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屏幕亮起,「你能送送我吗?」
王宽??
我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上一条聊天消息是2021年5月1日。
我给他发过酒店定位。表姐婚礼那天,他载过我和伴娘去酒店。
仔细回想,婚宴我们坐一桌,但没什么交集。
两分钟后。「要不我留下来跨年?(调皮)」
我把手机往洗手台上一拍,开门出去了。
我去到大姨身旁,往沙发扶手上一坐。
「大姨好久不见。」
大姨拍拍我的手,「小漫,你还好吧?」
我回以微笑,继而往王宽方向看了一眼。板寸头,皮肤黑。
对上我的眼神,他蓦地起身:「叔叔阿姨,今天很开心,有空也来我家坐坐。」
我也跟着起身。大家都让我送送他。
出来院子,我抢先开口:
「我有男朋友……」
王宽转身,扯了扯嘴角,眼睛一眯,
「我知道。」
他上前一步,抬手扯紧我身上的加厚珊瑚绒衣领,
「快进去吧!外面冷。」
靠近了,身上的烟味直钻我鼻孔,我呛咳了两声往后退。
王宽收回他的手,插进了口袋,
「我就是来碰运气的。我运气不好,没早点遇见你…新年快乐啊李漫!」
「那个,今天是我妈她们做的不对,抱歉,你以后别来了!」
他耸耸肩,上车了。
我蹲在地上,有人放烟花。
绚丽的颜色照亮了夜空。突然好想周岩。
周岩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靠在他怀里,一抬头,一张干净的脸。
疫情放开的时候,我和周岩都第一波阳了,高烧。
我头痛欲裂,加上痛经,我吃了一粒布洛芬缓释胶囊续命。
痛经女孩,止痛药是常备,只是没有囤货,只剩半盒。
看周岩「吞刀片」般难受,我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