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某处，实验人员正趴在桌上小憩，一抹鲜血从他脖颈涌出。
细小白色线体虫蠕动着破开血肉，钻进身体。
黑线从伤口处向全身蔓延，昙花般出现，又消失。
实验人员身体一抖，睡得更沉了。
我推开大门，满怀欣喜走进公司，向前台出示录用证明。
「邓凡，欢迎入职。」
「整座岛马上进入为期半年的封闭，请切勿戴好头环。」
「任何情况不得摘下头环。」
「禁止在睡眠舱外任何地方陷入睡眠。」
「权限不足L7，不得前往负一层及以下。」
我漫不经心翻着员工资料，转眼已到舱室。单间不大五脏俱全，还有睡眠舱。
「你这也算梦想成真了。」身穿红衣的女孩靠在桌上，她调侃着我。
潇雅晴，十几年的同学和邻居，没想到如今又是同事。
我低下头自嘲笑着，「是呀，连续几年的梦，不成真都难。」
近几年我反复做同一个梦，广袤大洋上被钢铁穹隆覆盖的岛屿，它时刻将我召唤。
我梦中所见，正是公司位于南太平洋岛屿的总部。简直逼格拉满！
它本就是业界翘楚，无论待遇亦或前程，我都迫不及待想加入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倒也未觉奇怪。反而还想感谢梦境长久的「激励」，我才如愿以偿。
我嗅着散发前沿科技味道的单人间，畅想着半年后踏出公司时的存款数，心中忽感一片光明。
「邓凡，头环必须带，别不当回事。」
我试探着拿起头环，将它戴在头上。眼前显示出详细信息。
「邓凡，0537号实验室初级实习生，权限级别：L0」
我又好奇的看向潇雅晴，谁知她溜得真快，一不注意没影了。
我猜她恐怕担心串岗被发现，等有机会再看她的吧。
0537实验室负责管理的，叫董瀚文，权限比我高出不少。
当他看到我这个实习生时，满脸不悦。
「怎么把实习生放0537实验室了？」
「就没往这塞过L4以下的人。」
「你怕虫子吗？」
董瀚文塞给我一份表格，他指着我眼前硕大的玻璃培养箱，
「你先负责观察记录这玩意每日情况。」
「至于其他事，你还无权知晓。」
我俯下身将脸贴近培养箱，那是一只黑色甲虫，浑身闪耀着金属光泽。它有我手掌大小，足像一只披着重甲的超大毛毛虫。它的样子完全长在我知识盲区。
培养箱内亮着红光，环境阴暗，潮湿。它窝在角落，像是在装死。
我掏出圆珠笔，探向它窝藏的地方，
我手腕被谁一把攥住，抬头一看，董瀚文正怒目圆瞪的盯着我，「别动！」
「出事你担得起嘛？！」
「没明确让你做的，默认都不能做。」
我赶忙缩回右手，看来要收一收我那泛滥的好奇心。
我激活头环，对准那虫子，「权限不足！」
「那我怎知它是死是活？」
「喏。」董瀚文一脸嫌弃，敲打着旁边屏幕，「看这个！」
「带实习生真麻烦！」他长叹一口气，便去忙其他的了。
我盯着屏幕，其中三个数据用最大字体凸显出来，
「生命体征：100%」，
「实验体稳定度：90%」，
「协同度：12%」。
我再次检查培养箱每一寸土壤，未发现任何其他生命迹象或线路链接。
协同度，代表什么？
结束一天机械且无聊的工作后，我浑身酸痛。0537实验室似乎有大秘密。
我决定要么搞清那虫子来龙去脉，要么申请调岗。
宁可少拿点钱，也不能用命开玩笑。我明天睡醒就去找董瀚文。
我摘下头环，立刻感觉如释重负。这玩意戴上一天别提多难受！
虽说规定连睡觉也不能摘，但门一关总不至于单人隔间都有监控吧？！
「下班了？」
我被一个空灵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回头看去，身穿红衣的女人靠在桌边。
「靠！潇雅晴你走路怎么一点声没有？」
「0537实验室里面有什么，快和我说说！」
「这种事，不好和你说吧。」
「怕什么？你L0实习生会看到不让说的秘密吗？」
我思考片刻，潇雅晴说的有道理。而且她也算是公司员工，按理不算泄密。
反正闲来无事，我索性把黑虫和一肚子牢骚都说给了她。
「对了，你入职的什么部门？」
「睡眠舱记得设定时唤醒，不然会迟到。」
「你说的很对！」我赶紧转身走到控制面板，「怎么设置？」
一转身功夫，潇雅晴又消失不见。我探出身子，隔间外左右都没看到她身影！
这家伙属猫的吗？！
「邓凡，不睡觉瞅什么呢！」
「怎么又不带头环！」
董瀚文一边指指点点朝我走来，一边教导我蔑视公司规则后果多么严重。
我尴尬的站在门口，周围人怕都知道有个叫邓凡的实习生，他视规则如粪土。
「董哥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我拿起「紧箍」不情愿的扣在它之前仍未消退的印记上，「那虫子什么来头？」
董瀚文一愣，「该你知道自然会告诉你！」
「那我申请调岗，这不行，那也不行，太憋屈。」
听完我这话他眉头紧皱，一副不可置信，「你是老板关系户，还是董事长亲儿子？」
「给你安排的自是最合适的。」
「年轻人不想怎么把工作做好，天天胡思乱想，赶紧睡觉。」
我被他拖着强行按进睡眠舱，舒缓的音乐响起，淡淡清香围绕着我，一股强烈倦意袭来。
我不可控制的进入梦乡。
我看到一座孤岛，上面高楼林立。
发黑的墙面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
灰白色藤蔓将它缠绕，楼宇间尽显破败。
钢铁巨爪从地底升起，将岛屿紧紧包裹。
整座岛屿仿佛时间停滞。
我看到海面，寂静的出奇。
如一面镜子，映射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深海之下，仿佛有东西在注视我。
我猛然惊醒。
「邓凡！」
一个微弱声音在呼唤我，我推开睡眠舱，「潇雅晴？你怎么进来的？」
「你门没锁。」「别管那个，公司有大秘密。」「快，趁没人带你去看看！」
秘密？
如我所料，公司疑点重重。
半年封闭期，到底因何而封？
更甚者，黑虫数据中「协调度」，又是在和什么协调？！
「走！」我心一铁，我和潇雅晴十多年交情，她没理由害我。反倒是公司如鲠在喉。
我蹑手蹑脚前行，穿过早已熄灯的楼梯间，夜间只剩昏暗红光。
「到底是什么秘密？」
她神情严肃，指指前面紧闭的大门，是公司最隐秘的地下部分！
我L0的权限真能打开它吗？
可我急切想知道它背后的秘密，我轻轻一推，门开了？！
我透过门缝望去，只有无垠黑暗。
一股咸腥扑面而来，湿冷寒风掠过我脖颈。
我感到冷风在朝里倒灌，像是要把我吸进那片黑暗。
强风不断将门缝撕开，我死死拽住把手不敢松开。
风声中，夹杂着沙沙低语，低沉，神秘。
我甚至分不清它在耳边还在脑海。
眼前黑暗凝视着我，思绪不断被它拽入深渊。
我紧闭双眼，咬破嘴唇，靠疼痛保持清醒。
我使出浑身力气，用尽全力朝后一拽。
「啊！！！」
铛！
剧烈碰撞让我瞬间清醒，我从睡眠舱摔在地上，全身像散了架，双手还保持着拉拽动作。
我扶地起身靠在舱壁，忽觉恍如隔世。
打开的睡眠舱，掉落的头环。难道刚才只是噩梦？
我舔舔嘴唇，一股血腥味。
我赶紧从身旁捡起头环带好，又仔细将位置调正。这公司果然邪乎。
当！当！当！
「邓凡，赶紧起来！才第二天就敢迟到！」董瀚文声音从锁住的门外传来。
今天报道已经晚了半小时！
我赶忙在水池旁草草洗把脸，冲向实验室。
我坐在屏幕前，登记着实验体今天的情况。
「生命体征：93%」，
「实验体稳定度：79%」，
「协同度：34%」
自从做噩梦以来，我从未摘下头环。
就算在睡眠舱，我也保持平躺，以防头环再脱落。
我最近暂时没再见过潇雅晴，不知她在忙些什么。
那只虫子协同度每天上升，其他两项均在下降。我不清楚这代表什么。
「生命体征：87%」，
「实验体稳定度：51%」，
「协同度：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