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前夕,父皇突然中毒昏迷,母妃被指做凶手,而我被人衣衫不整地与和亲特使锁在一起。
既然这搅动梁宫的黑手要陷我于死地,那我便斩断这黑手。
伸一只黑手我便斩一只,伸两只黑手我便斩一双。
南夏国皇帝派来的使臣卫元起进王都的时候,轰动了全城。
卫元起的父亲,是有南夏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永宁侯卫超。
永宁侯武将世家,满门忠烈,父子兄弟均战死沙场。
而卫元起,是永宁侯最小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出于对忠烈的钦佩和对美男子的好奇,王都的百姓们纷纷上街,迎接南夏国使团入城,想要一睹这位小将军的风采。
宫女们绘声绘影眉飞色舞的跟我描述南夏国使团进城之事的时候,我只当做一个新鲜事听听罢了,从未想过南夏国派使臣前来我国,会和我有什么关联。
直到那天晚上,父皇驾临烟波殿,特意召见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命运,在卫元起入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烟波殿是母妃的寝宫,是大梁皇宫最华美的宫殿。
我的母妃萧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我尚未进殿,便听到父皇和母妃说笑的声音,父皇看来心情不错。
父皇看我入殿行礼问安,轻抚美髯,微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南夏国皇帝遣使前来向晞儿求亲了。」
我一惊,忙下跪道,「儿臣婚事,自有父皇做主。只是南夏国遥远,儿臣以后怕难再见到父皇母妃,无法承欢膝下。」说着便流下泪来。
父皇正色说道,「国家社稷,重于家庭安乐。吾等皇族,受万民供奉,自然应当为国牺牲。若能与南夏缔结盟约,保我两国边境和平,朕又如何舍不得一个女儿。」
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遵旨。」
父皇将我扶起,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距离明年三月的婚期,尚有大半年
「南夏皇帝,近年来厉兵秣马,野心勃勃。朕恐他意图对我大梁不利,望你此去夏宫,若有风吹草动,及时传讯回来叫父皇知道。」
父皇这是想要我嫁入南夏宫中,成为细作。
我立刻跪下接旨。
父皇走后,母妃抚摸留下的大笔赏赐,对我说道,「那南夏皇帝,今年二十九岁。他登基十年,励精图治,不是个好糊弄的。」
「你只管与他好好过日子,不必听你父皇的话,就当……就当南夏是你的故国便是。」
南夏是母妃的故国,她其实和我一样,也是远离故土亲人,嫁入异国宫廷的。
想到我也将会离开故土,也许之后再也无法见到母妃,我不由心中感伤,扑入母妃怀中。
母妃环抱住我,犹豫一下,叮嘱我。
「南夏皇后是永宁侯之女,你在夏宫,万不可忤逆皇后,要与她交好,若有难处,可以请求皇后帮助。」
母妃随后从床头的珍宝阁中拿出一个绿色翡翠小瓶,她轻轻摩挲瓶子,欲言又止。
我问母妃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母妃摇了摇头,珍重地将那翡翠小瓶又收好。
「母妃一生,酷爱制香,最得意的便是那『梦绮罗』香。母妃希望你能学会它的制法。」
她顿了一顿,说,「待进入夏宫,可将此香作为礼物送给卫皇后。」
这几日,我与母妃一起一边筹备婚事,一边学习制香。
我于制香确实没什么天份,母妃教导我好多遍,我这榆木脑袋就是记不住。
香闻多了难免头昏脑胀,我便问母妃要些提神醒脑的香丸藏在荷包中。
母妃有些神色异常,和她说话,她时不时会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边打开柜子拿香丸给我,一边忽然问我有没有拿过那日给我看过的绿色翡翠小瓶。
我茫然回答,「母妃那日不是好好收起来了么?」
母妃脸色煞白,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母妃的大宫女蓉姑姑进殿禀告,说父皇在金华殿召见群臣的时候昏倒了。
母妃身子晃了晃,抓紧了我的手,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蓉姑姑平稳了一下呼吸,回禀道,「皇上双目流血,御医院的老大人们会诊了,说是中了毒。」
我感到母妃的手在微微发抖,隐隐竟已出汗。
我心下微惊,忙忙把蓉姑姑打发出去,握紧了母妃的手,问道。
「母妃,父皇中毒,我们是否要去金华殿御前侍疾?」
母妃不答,楞楞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抬抬手,让我回侧殿了。
母妃这样子非常不对劲。于是我招了母妃的大宫女蓉姑姑来侧殿问话。
蓉姑姑是母妃从南夏国带来的侍女。
母妃原是南夏贵女,父皇出访南夏时,对母妃一见钟情,向南夏求来大梁。
侍女蓉儿便跟着母妃一起从南夏来到了大梁皇宫。
蓉姑姑进到偏殿。我稍问了几句,蓉姑姑便说,「殿下,娘娘这几日忧思过重,应当是与南夏国来的那位小将军有关。」
「哦?」这大出我意料之外。
「奴婢曾经见到娘娘收到卫小将军的信,娘娘见了信,便有点精神恍惚。」
莫非是南夏外祖家出了什么事么?
我心下思衬,母妃远嫁十几年,从未回过南夏,外祖和外祖母想来年事已高,莫非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突然心中一动,母妃似乎从未收到过南夏故国的来信,也从未向南夏寄过家书。
自南夏立国以来,我大梁便是他的友邦,两国之间从未有战事,父皇更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前去南夏王都拜访南夏皇帝。
两国之间通商贸易,学子互访,朝野均多方交流,边境的驿站商道已十分通达,通信其实甚是便利。
母妃和南夏娘家十几年不通信,此事本就不寻常,而现在突然又收到了由卫元起送来的信,这信还令她变得如此反常,这就更奇怪了。
「下次再有信件,拦截下来,直接拿来给本宫!」我吩咐蓉姑姑。
……
我紧紧攥着蓉姑姑交给我的信,信纸都快被我捏破了。
卫元起又给母妃传进来一封信,被蓉姑姑拦截了下来。
这封信内容露骨,言辞之间,居然隐隐透露他与母妃有私情,他更直接约见母妃。
我没有让母妃知道这件事。
信上约见的地方是锦绣阁,锦绣阁是一座废宫。
卫元起一个外国使臣,从未来过梁宫,他是怎么知道锦绣阁这个地方的?
我不由心下起疑。
这封信看着像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引母妃或我去锦绣阁。
不论是谁,总归不怀好意。
我决定将计就计。
我遣开宫女侍从,换了一身宫女服色,悄悄出殿,早于信上约定时间半个时辰,到了锦绣阁——殿外的假山边躲藏。
我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来这锦绣阁赴约。
时间一点一刻地过去,距离那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我心下忐忑,连呼吸都放轻了。
忽然鼻子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股香气独特淡雅,与我以往闻到的香都不一样。
多亏了母妃这几日的制香训练,我现在对香气特别在意。
我立刻闭息,却已经感觉一阵眩晕。
我暗道不好,忙欲拿荷包,去嗅荷包中藏好的醒脑香丸,却隐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心念一转,我立刻装晕倒地。
隐约中,我听到脚步渐近,一个内监声音说道,「快抬了公主进殿!」
随后我感觉有两人一头一脚将我抬起,抬入殿中放下。
有人扯开我的衣襟。
另一人催促道,『点上香速走,接下来的事情卫小将军自己会做。』
那内监笑了一声。
随后我便闻到一股香气缓缓弥漫开来,听到两人脚步声出去,殿门落锁的声音。
我立刻睁开眼,发现我与一男子并卧床上,床边一个精致小香炉,青烟正袅袅升起。
这香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立刻掩住口鼻,踢翻香炉,踩灭了里面的香,拿出荷包,嗅那醒脑香丸。
清冽气味刺激鼻腔,我一激灵,立刻清醒了。
我回头看那男子,大约二十岁出头,样貌清俊,服色看像是南夏国人,兀自昏迷不醒。
我忙拿出香丸给他嗅。
他皱了皱眉,张开眼来。
只见他一双眼珠,清冷幽黑。
他忽然侧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