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为了官位将我献给郡守。
可那晚,年近六旬的郡守并未出现,反而叫我撞见了当朝太子裴直。
后来,我一步一步爬上那人的床,坐上了万人敬仰的位置。
昔日夫君入宫做了太监,被我踩在脚下,苦喊着“皇后饶命。”
可笑。
我以前求他放过我的时候,他可比我绝情多了。
「崔夫人,郡守大人不喜欢伺候的女子夜里的衣服穿得太多。」
闻言,我拉紧了衣领,生怕怀中的匕首掉落出来,搪塞着郡守府的婢女,道:「秋日夜里凉,我吹不得风。」
婢女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临走时还不忘窃窃私语,「这位夫人真是可怜,竟要被自己的夫君亲手送到郡守的床上。」
幽幽的黑暗里,我脊背僵直的走向年近六旬的郡守的居所。
她们说的没错。
我今夜,要伺候一个人。
那人,是义阳郡的郡守,更是我夫君崔慎命我定要尽心服侍之人。
郡守除了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大上两岁,喜欢蹂躏鞭笞妾室外,对待属官送上来的玩物,手段更是阴私。
我害怕、恶心,却推拒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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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显赫的士族,叔父更是年少有为,不到不惑之年便官拜骠骑将军.
嫁给崔慎前,阿娘曾告诫于我:情爱是这世间最没有保证的东西。
可我却为情乱志,在崔慎的花言巧语哄骗下,执意下嫁进了早就没落了的博陵崔氏,拿嫁妆在替崔慎捐了个六品通判的官。
成婚不到两年,他便欢天喜地的同我说:「郡守看中了你,说是若你陪他睡上一晚,到时候就举荐我京城去做官。」
「怀月,你可愿意替夫君分忧解难?」
崔直眸光湛湛的看着我,一如当年菩提树下那个一腔真心的说着“非徐怀月不娶”少年郎。
想起这些年我也曾为他洗手作羹汤,有过那么多浓情蜜意的时光。我更加悲愤填胸,狠狠甩了崔慎一个巴掌,不敢相信昔日对我许下海誓山盟的良人竟然这般的无耻。
这个世道,比起和离,休妻对女子和其家族而言更加损害脸面和声誉。
不用思虑,我便提出要同他好聚好散的和离。
「你在做梦。」
崔慎冷笑一声,将我的头按在桌沿恶狠狠道:「你可知为什么月前你寄去徐家的书信从未有过回音?」
我一下子噤声,被捏住了命脉,不敢再同崔慎针锋相对,声音颤抖着问:「为何?」
崔慎则如同看好戏般继续同我说着:「因为你叔父得罪了尚书大人,以被处斩,吴郡徐氏更是已经举族流放。」
「若非你是外嫁女,也免不了充为军妓,被千人骑万人枕。徐怀月,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同我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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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民风开放,妇人和离或者守寡皆可以再嫁。可若没了父兄和宗族的依仗,世家女子便身若飘萍。
便是日后能够同崔慎和离。
我也无路可退,无家可归。
于是我心口苦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散了。
崔慎趁机连夜将我送入了郡守府。
我不想委身郡守。
可如今只能咬着牙,做好今夜要么杀了郡守,要么自戕的准备。
进入寝殿后,我险些被烟雾缭绕和地上沾了血的鞭子绊住了手脚。
「郡守大人?」
我一边试探着,一边鼓足勇气大步绕过屏风,猛得朝布满纱帐的床前刺去。
就在此时,突然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匕首声落地清脆。
我的脸色发白,眼底一片绝望。
而阴影中走出一个人,丝绦束腰,玉佩垂悬,整个人看起来清冷似雪、严正端持,哑着声音问我:「你便是崔慎献给郡守的夫人?」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裴直一双凤眼,正高高在上的垂眸俯视着我。
说起来,我曾不止一次在郡守所办的宴会上见过他,就连官居三品的郡守都对其礼遇有嘉。
略加思索也不难猜出他身份的特殊。
还未等我回话,裴直便一边好整以暇,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不敢把利刃对准你的夫君,却敢对着郡守。最后你入了大狱,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而你夫君崔慎前程无忧,正好除去你这个麻烦。」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神色淡然,可说出的话字字珠玑,令我无地自容。
「孤不知道,你是真的深爱你的夫君,还是.....蠢?」
我惊得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是因为裴直的剖析,还是因为他的自称和腰间作为身份象征的蟒佩,我慌忙下跪。
「臣妇徐怀月见过太子殿下,求殿下恕罪。」
裴直不为所动,反而很是认真的审视着我,为了更好的服侍郡守,我素白的领口微开,锁骨也裸露了出来,被打扮得如同烟花之地最低贱的妓子。
眼看着愤怒、不甘、绝望、羞耻一一从我脸上略过,他的眼神愈发得复杂。
「你若想这般继续同崔慎过着,孤现在就可以叫人送你回去。」
可裴直已将话说到这种程度,我怎能甘心回去继续被崔慎所挟,于是低声道:「用夫人换前程之事,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即便臣妇回去了,也逃不过被他再次当做玩物送人的命运。」
「可世道对你女子不公,许多事身不由己。」
「还求殿下做主,准臣妇与崔慎和离!」
裴直闻言,微微俯身,带着好奇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我,最后微勾起了一个刻薄的笑:「孤来义阳郡只是来查郡守贪墨。」
「你与崔慎之事毕竟是臣子的家事,孤无能为力。」
闻言,我颤抖的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压住心底的无力与绝望。
裴直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清楚,这样好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若能搭上这位颇得圣心的太子,或许,还有脱离如今困局的可能。
我咬牙,伸出手环住裴直的脖颈,献上一个生涩的带着讨好的吻,低声下气道:「既然逃不掉要委身权贵的命运,臣妇更希望那人是殿下。」
「帮帮我。」
裴直一怔,良久,最终笑纳了我的知情识趣。
他顺势揽过我的腰肢,略带薄茧的手有条不紊的去剥我的里衣,而我身上纵横交错的新伤与旧疤,便猛然撞进他的眼。
我险些忘了崔慎对我的毒打,下意识一惊,害怕自己的一身伤痕触怒了裴直,惊慌之下竟想裹起雪白寝衣,夺路而逃。
他却依旧神情镇定,攥紧了我的手腕,只平静地同我说了句:「你与崔慎,算不得夫妻。」
我本想问,「那在太子殿下的心中,何谓夫妻?」
可后来便忘在了脑后。
我醒时早已不见裴直踪影,倒是有婢女上前递给我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殿下说,他没有随意留子嗣在民间的喜好。」
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将药碗一饮而尽,心中却难免惴惴:「如果裴直只当我与他做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我该怎么办。」
而崔家的马车一大早便侯在郡守府的后门。
裴直的侍女冲我微微点头:「夫人放心回去,剩下的事自有殿下处理。」
我这边刚刚踏上马车,车上的崔慎便一巴掌将我掀翻在地,我瘦弱的身躯跌在马车上,霎时半边脸肿得老高,肩膀也撞得青紫。
「婊子。」
「昨夜伺候被郡守伺候的可舒服?这般乐不思蜀了?」
我本以为崔慎是心中尚存半分良心,准备悄无声息的将我接回去。
没想到竟是为了羞辱于我。
当真可笑!
于是,我扬起头,狠狠唾了一口血沫在崔慎狰狞的脸上:「是啊,还不是托夫君的福。」
「试问世间哪个有血气的儿郎,能为了前程将自己的夫人送到权贵的床上?」
为此,我免不了要再遭上一顿毒打。
崔慎将我带回府上时,第一时间吩咐道:「将她关到祠堂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食水。」
侍女瞧我模样可怜,便好心替我求情:「夫人素来身子弱,若不能吃些东西,怕是熬不住的!」
崔慎看着我,表情是浓的化不开的厌恶:「你难道不觉得,一个父兄充军又水性杨花的贱人已经配不上我了么?」
「徐怀月,当年若非看重你的家世,我怎么可能娶你这般古板又无趣的女人。」
「待你死了,我好能寻个门第更高的继妻,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