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的夫君带回一位姑娘。
姑娘年方十八,生得十分灵秀,风姿绰约,纤腰楚楚。
我独自坐在镜台前,一夜未合过眼。
镜子里的那张脸,面色憔悴苍白如纸,几缕白发落到了我的眼前。
突然,一阵异香扑来,我挽起落发走到姑娘沐浴的屏风之后。
姑娘被我吓了一跳,我用力按住了她挣扎的身体。
夫君站在门外,盯着紧锁的房门,直到里头没了声响,他才开门。
我满意地走出了门,舔着嘴边的血,满头如瀑青丝再无白发。
而夫君亲自将姑娘的尸骨给装到了袋子里,埋进了无人知晓的槐树之下。
我并非寻常人,母亲将我生下来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父亲给我取了名字,姓林单字一个安,
他独自抚养我到六岁,我们的日子却过得一日比一日贫瘠。
为了在那样穷困的山头里养活闺女,他整日抹黑早起,落日才归。
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他不要命地去抢山贼偷来的粮食和鱼肉,却被一脚踹下了山崖。
隔壁的山民可怜我变为遗孤,便偶尔给我拨一些粮食和衣物,我也常去人家家中帮忙干些农活和针线活。
没过多久,帮助我的山民家中被贼人闯入失了火,一家人全都葬身火海。
自那以后,村里的大人看了我都得绕路走,孩童见我便会捡起石子往我身上丢。
他们一遍一遍喊着我扫把星。
当时的我还太小,不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从何而来。
于是,我一路流浪,到了哪儿块地便睡在哪儿。
我才六岁,没有任何独立生存的能力,常常饿着肚子,找不到任何东西吃。
直到那一次,我饿昏在了路边,迷迷糊糊中嗅到了很香的气味。
这股味道比任何食物的味道都来的更好闻。
我被捡回了一间大宅子,捡我回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
她将我安置在一间小房子里,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刚开始,我满足于她给我带回来的清汤白饭,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容易饥饿,吃什么都吃不饱,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她抱着我,将我揽在怀里轻轻的地哄着。
终于,我又闻到了那股让我魂牵梦萦的味道。
我张嘴便咬了下去,血肉的滋味充满了我的口腔,满足的感觉充盈着我的全身。
等到我清醒过来时,抱着我的丫鬟已经断气,死在了我的身旁。
因为害怕,我便趁着夜色逃离了那间大宅子,继续着我的流浪生活。
自从喝了人血尝了人肉之后,我一个月都不再饥饿,身体也越发健壮。
好景不长,一个月后,我便又开始饥肠辘辘,高烧不起。
尝过第一次甜头后,我尝试利用自己可怜的外表去蛊惑一些收留我的人,在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后,我便立刻逃离。
时间一久,我便得心应手起来,还学会了挑食。
男人、老人、有太重体味的统统不要,尽量得是年龄在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妙龄少女。
她们的血肉更甜,而且饱腹感会更强。
我只吃脖颈处的肉,剩下的身体便一个人拖到河里或者没人的山林中。
等我长到八岁时,力气已经和一个成年男子相当。
常年的吃肉饮血,我的皮肤越来越光滑,脸蛋也越长越俊秀。
等到十三岁,我被老鸨雇来的男子绑到青楼,青楼里的女子多,个个年轻又漂亮,恰好合我心意。
况且青楼里的女子不是偷来的,也是他们强抢来的,每年都会跑那么几个,他们做了亏心事,就算真的丢了姑娘 ,也没法报官。
我这一待就是三年,日子过得还算安逸,也混了一个花魁的牌子。
如果不是那日遇见裴彦,这地方兴许我还能待得更久一些。
裴彦是京城大名在外的小将军,此前在京城最是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直到老将军因病去世后,他接管了家业和军营才收敛了许多。
这样一个金门秀户、纨绔子弟,偏偏生了一张姣好俊秀的脸。
将军府的门槛几乎都要被未过门的姑娘家给踏破了。
我第一眼见到裴彦,说实话打心底不太喜欢他,但是我喜欢将军府的大少爷裴晋,所以我不建议多和他的弟弟有一些交流。
裴晋在我八岁的时候曾经收留过我,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京城下着雪。
他的身上全是雪白的冰渣子,可是他瞧见我冷的时候,还是把披风解开罩在了我的头上。
我只见过他那一面,就觉得他长得像极了和我厮守终生的那个人。
可是我最后还是恩将仇报,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他院子里的一个丫鬟给咬死了。
我的回忆被一阵声响打断。
裴彦似乎是喝了一些烈性的酒水,他晕晕乎乎地靠在了我的房门前,一见我便满嘴喊着天仙,天仙,还嚷嚷着要立刻娶我回去做夫人。
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没想到第二日将军府往青楼送的礼堆满了门口。
征得我同意后,裴彦替我赎了身,我便坐着他带来的那驷马高车,风风光光地被接进了府里。
裴彦给我准备了两院三室的大院子,还把老将军珍藏的香山美人图取来挂在我的卧房,为了我栽了满院子的双生花,还包下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厨子每天换着花样地为我做菜。
刚来的头两天,一切都很新鲜,日子也着实舒坦。
但整日坐在这院子里难免也有些乏味,只能看着院子里的这些风吹草动,看着远方的日升月落,时间都变慢了很多。
裴彦就像是我肚子里边的蛔虫,轻而易举就猜透了我的心思,隔天他便命人备好马车,带我出城游玩了三日。
当我回到府上,路过院子时,正巧撞见裴晋坐在椅子上看着书。
裴彦直接带我到他跟前,向他介绍了我。
我看见裴晋盯着我,表情没什么变化,就知道他并没有认出我。
听裴彦说,裴晋去年上山打猎时摔断了腿,被一位姑娘给送了回来。
那位姑娘是山里猎户的女儿,姑娘对他有恩,裴晋便常找机会外出,给猎户的家里送些珍贵的物件。
他不嫌弃她家境贫寒,她不介怀他身体残缺,两人一来一往,便定下了婚约,婚期将至,就在这几日了。
当然不可,我怎么能允许别的女人抢走我的心爱之人。
于是,我便在两人大婚那天,偷偷潜入他们的婚房,趁着裴晋在外头应付宾客之时,将我的利齿对准了新娘子的脖颈。
完事之后,我将尸体埋在了自己院子里的一颗老槐树下。
新娘子失踪了,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人影。
裴晋三日没合眼,脸色差得不行,官府也报了,山里也去过了,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我见他失魂落魄,便常去安慰,希望能够代替她的位置。
谁知道,裴晋简直是一根筋,他就算拖着自己的那条断腿,也要满京城的去找人。
我实在受不了他那副模样,便欺骗他是我帮新娘子逃跑的,她不想和他成婚,于是拜托我帮她逃走,顺便瞒住裴晋她的行踪。
裴晋先是不解,见我表情认真,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我伪造出来的真相。
他不再找人了,而是每日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待便是四五日不出。
裴彦这几日倒是忙于军营的事情,边境有外族入侵,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战敌。
没了裴彦,裴晋也不常出来走动,府里冷清了许多。
我日日陪在裴晋身旁,说一些我小时候山里发生的趣事儿,他偶尔也会被我逗得咯咯笑,但是大多时候他沉默又悲郁。
为了让他高兴,我便提议带他上山玩个几日,换个环境兴许心情会好很多。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苦笑着拒绝了我。
时间过得很快,裴彦也从战场上回来了,他提着敌军首领的脑袋去面见了皇帝,皇帝一高兴便赏赐了黄金万两和一堆珠宝。
他把这些当成礼物全都送给了我,并且以此作为他求娶我的聘礼。
我委婉地拒绝了,因为我心里还想着裴晋,任何阻止我和裴晋在一起的人和事我都要一一铲除。
裴彦发现了我对裴晋的心意,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以后便不常在府上,而我也和裴晋的感情也一点一点的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