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花烛夜,我的太傅空守一夜。
周遭寂静的很,只剩呼啸的冷风。
我死死的捏住了他的下颌,对上他那双冷峻的眼睛。
“如今孤王还比不上二姐吗?”
他眸光沉了沉,依旧点头。
我手上的力道不减,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可比不比得上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你也逃不脱。
在我还是皇太女时,就认识司徒羡了。
他乃是我的太傅,但母皇说日后要将他赐给我当主君。
他生了一张薄情脸,薄唇细腰,很招母皇喜欢。
可我实在不喜欢他,只因司徒羡实在小人,他事事全着我二姐,到了我这,只剩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能当我皇太女主君的人,须得是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无不精通的人中龙凤,绝对不是这司徒家的庶子。
以我的身份,怕是司徒家的嫡子都不曾能够得上我的脚尖,哪里轮得到他。
我实在不曾想过我的太傅大人也会讨好人,在他知道母皇有意让我娶他之后。
他给我做糕点,被我踩在脚下成了碎泥。
他送我上京最好的白玉佩,被我砸了稀巴烂。
我望着他那一脸薄情相,心生烦闷,想起了当日他也是拿着戒尺一遍遍打我的手心,我发了狠一脚踩在他的手上,他抖了一下,我居高临下的瞧着他,道:“孤王是不会喜欢你这般的人,也劝你死了这条心!”
一个庶子,也能与我相配!
我需得好好求求母皇为我重新挑个人选。
不等我到大殿上,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是二皇姐。
我父君向来与她父君不合,我自幼也厌烦她至极 。
我烦她,是因为我不论功课骑射,样样不如她,司徒羡向来只夸奖她。
可真是笑话,我可是皇太女,待我登基继承大统,必然要砍了那个有眼无珠的司徒羡。
“求母皇将司徒家庶子赐给我当主君。”二姐跪的规规矩矩,言语诚恳。
司徒家嫡子便是司徒羡了。
我已然瞧见了母皇脸上的犹豫。
“可司徒羡已然赐给惠姝了,你如今这般,怕是不妥吧。”母皇喝了一口茶,端坐于龙椅之上瞧着她。
“三妹并不喜他!若是日后三妹做出什么来,怕是也为时已晚了!”
她倒是这般喜欢他,可惜了,我惠姝不要的东西,也不能施舍给她。
便是我恶心了,也不给!
“二姐何必如此诋毁于我?我与太傅,感情好着呢,二姐又何必横刀夺爱?”我直奔母皇身边,扯着母皇的手,依偎在她身边。
这众多孩子中,母皇最疼我。
“求母皇为我完婚。”我特意瞧着二姐姐眼底的光越发黯淡,心底才越发兴奋了些。
偏就是要让她喜欢的得不到,偏就是要让她更痛苦些才好!
母皇抚摸着我的脑袋,她岁数大了,对我越发娇纵了些,道:“丫头,你可要想好。”
我点点头。
“惠言啊,你在挑挑这世家公子,有没有喜欢的,这毕竟是先赐给惠姝的。”
其实无关先后,若是先赐给二姐,我来要,也必然是要给我的。
母皇说,这么多孩子中,只有我最像年轻时的她。
至于司徒羡,谁会在乎他,二姐既然如此喜欢他,那他在我手中,必然是少不了蹉跎的。
我身穿婚袍牵过了司徒羡的手,特意走去了二姐那边敬酒。
二姐眼眶通红,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可我并不怕,谁人会怕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女。
我将手中的酒杯放到司徒羡手中,甜甜一笑:“阿羡 ,敬二姐。”
他乖乖照做。
“二姐不祝小妹新婚快乐吗?”
我轻笑望着惠言将那杯酒吞下肚,缓缓道:“祝三妹,新婚快乐。”
司徒羡许是怕被旁人瞧见他脸上的不自在,将头垂的更低了些,我微微一笑,当着二姐的面捏住了他的下颌,狠狠地往上一抬,让这对痴男怨女好好告别。
要让惠言看着,她倾尽全力得不到的,我永远轻而易举的得到,并且弃如敝履。
“阿羡,低什么头呢?”
“你!”瞧着二姐气急败坏的就要扑过来,却被我的护卫拦住了。
“二姐,我教训内子,你气些什么?”
她无言以对。
这一局又是我赢了。
我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他脸色有些不自在,手掌也微微沁出了汗。
他在怕我。
我的太傅大人也会怕我。
当夜我猛然将他推到婚床之上,握住了他的手腕,带有些狠戾的问道:“她惠言喜欢你,你是知也不知?”
他摇摇头,冷峻的眼神望向我。
“从未听闻。”
我手上使了些力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道:“撒谎成性。”
他眼眶微红,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侮辱一般。
能叫他进我皇太女府中,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委屈什么。
我放了手,他踉踉跄跄的起了身,一把推开了我。
这是我不曾想过的。
“我看你是巴不得要去二姐那呢!”
我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叫他抬头瞧着我冷声道:“说,惠姝要比惠言好上千倍万倍!”
他宁可闭眼不瞧我,也说不出这句话来。
果然,他果然喜欢二姐。
我狠狠地撒开了他,像是碰了一个肮脏物一般,讽刺道:“你这般的人与我二姐倒也是般配的很呢。”
新婚之夜,我的太傅,独守空房。
大婚之夜我未曾宿在司徒羡那,这事倒也成了那些人的饭后谈资。
这上京的人都笑话司徒羡,说他是太过于凉薄才惹我厌烦的。
我闷了一口酒,掂量着酒杯,手指轻轻抚上了怀瑾的侧脸,不是的,是因为我的太傅眼里从未有过我。
我一把将怀瑾搂在怀中,他生的这般柔情,总要比那司徒羡养眼许多。
我有意抬他做我的侧君,可母皇不允,母皇说总要给司徒家些颜面的。
他司徒家嫁个庶子给我,可不曾给过我颜面。
待我回去时,已然子夜了。
司徒羡煮了醒酒汤,放在桌上,我冷眼瞧着他这般讨好我的样子,手上用了力,将那醒酒汤砸了个稀巴烂。
他手上有伤,想来是熬汤烫出来的,这矜贵公子看着一地汤蛊,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呢。
“司徒羡啊,你就是犯贱,这种事往后也不必做,省的我二姐姐知道了又心疼。”
我淡淡的瞧着他,出了奇的,心中却并没有生出快意。
司徒羡不说话,只是蹲下身来收拾我脚底下的玻璃渣。
我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这个人讨好我也不成,不讨好我也不成。
“我不喜欢她。”他木讷的回我,连头都不曾抬起来。
我知道,他只是嘴上说着不喜欢她,其实更不待见我,可那又如何。
他这副样子,反倒让我更想去欺负他了,想看看我的好太傅哭起来是什么样的。
我半蹲在他身前,望着那白皙细长的手指,一点点去收拾满地的玻璃,好像要低到尘埃里。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怔住了,生怕我又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手上明日去上些药,原本生的就不好看,这双手毁了,便再无过人之处了。”
我酒醒了几分,立刻将我的手收了回来。
他只淡淡回我了一个是。
母皇近来身体不大好,我时常去瞧瞧她,母皇扯着我的手,训斥道:“你还没将你那娶侧君的心思压下去?”
见我不答话,她佯装微怒。
“你呀你呀,你是被我给惯坏了,母皇身子不爽利,怕是时日无多了,可总得给你寻个体己人吧,惠姝,你也待人家好一些,母皇挑的,错不了的。”
我点点头,阳奉阴违的事情我自然是不少干的。
体己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司徒羡算又算什么良人?
母皇一生中主君侧君大大小小也得有几十位,也未曾见过她与谁真的交心。
这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怀瑾要当我的侧君,我自然知道这是谁人放出声来的。
如今害我被母皇好一顿训斥,我一脚踢在怀瑾的膝骨上,他就是疼的跪在地上也扯着我的衣襟,生怕我在对他动手。
“孤王平日给你几分好脸色?叫你这般败坏孤王的名声?”
“可是你说要抬我做侧君的!”我瞧着他泪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哭的这般伤心,不知道家里头那个木头疙瘩哭的时候也是不是同他一样。
估计是不会的,那就只是个木头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