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昼夜的赶拍后，我用药不当进了医院。
我曾经资助过的医生把抢救的照片发到了聊天群里。
“女明星要死也不多磕点，耽误我下班。”
十分钟后又发了一条。
“明天热搜预定，真嘎了。”
后来我重生了。
等待被资助的人选们齐刷刷地站在我面前。
在资助了沈星元十多年之后，他说要亲手毁了我。
我刚刚拿到人生中第一座最佳女演员的奖杯，但热搜却是我虚假慈善。
那名叫沈星元的年轻医生手里举着一张清单。
言辞激烈地在视频里控诉我利用他炒作自己的慈善形象。
“贺榕这样的人能红这么久，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
他洋洋洒洒地陈述在过去的十年里，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说我过于抠门，给予他的生活费少之又少。
“我经常一天一顿饭，多了我怕月底就要捉襟见肘。”
“哪怕是发挥失常，成绩有些微退步，都能成为她拒绝资助的理由。”
他说他必须非常努力，才能从我这里获得微薄的资助。
而我在意的根本不是他够不够优秀。
“贺榕，你拉着我拍的那些视频和照片，是不是真的让你以为自己很有爱心？”
视频的最后，他哭了。
说嗟来之食让他的尊严被狠狠地踩在了戏子脚下。
一个医生，一个戏子。
他的声泪俱下，加上对家的极力挑拨和鼓动，瞬间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即便我的工作室早早地发了声明也无济于事。
纷沓而来的是各种解约和赔偿。
助理咬咬牙问我要不要干脆报警，我想想他的大好前途还是忍了下来。
那段时间的巨大压力让我寝食难安。
好在有多年合作的朋友愿意顶着压力找我开工。
在一连数个月不分昼夜的赶拍后，我被送进了医院。
药物过敏加上服药过量。
我是真的不记得我已经吃过一次，自从杀青以后我就很恍惚。
沈星元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但他拿着手机拍了几张就走了出去。
我昏迷躺在手术床上的照片很快被他发到了聊天群里。
“女明星要死也不多磕点，耽误我下班。”
十分钟后又发了一条。
“明天热搜预定，真嘎了。”
他这么恨我，是因为我拒绝再资助已经快三十岁的他了。
从高中到医科大学毕业，我资助了他十余年。
他家境贫寒，父母都有些残疾。
但胜在勤奋好学，咬着牙每天来回十几里的山路读完了小学。
在他高二那年，我成为了他的资助人。
直到他成为实习医生，有了稳定的收入才结束。
那天，我特地让助理安排了一顿晚餐。
一是庆祝他顺利入职，二是给我们的捐助关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原本沈星元兴冲冲地在给我讲医院里的见闻。
急诊室里每天都有人命关天，也有狗血沙雕的。
有个年轻人被送来灌肠，是那个月的第六次。
我一直安静地听着，等他讲完告诉他以后就不再资助他了。
沈星元的表情瞬间僵硬，手里的筷子也停在半空。
“为什么呢？”他迷惑地抬头看我。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耐心地给他解释，以他当下的状况来说早就该结束资助了。
“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好。”
我是诚心希望他的人生一片坦途，毕竟同样出身寒门。
深知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其间要经历多少的艰辛。
他沉默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很快，他就跑来找我帮第一个忙。
因为他工作的医院在二环边，距离我的一处空置房很近。
他问我能不能让他搬进去住。
我和助理都对此很不解，医院的宿舍他也说过条件很好。
何况以他现在的收入，在附近租一套便宜的公寓并不算艰难。
但想着既然空着也是空着，我让助理给了他钥匙。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和女朋友一起搬进去的。
女孩后来偷偷把我留在房子里的东西挂到了咸鱼上去卖。
堂而皇之地打上#贺榕的二手货#这样的标签。
其中，不乏粉丝送给我的礼物。
这事很快被委屈的粉丝发了出来，“姐姐不喜欢为什么不丢掉？”
我很头疼。
只能让沈星元尽快搬走。
他过了很久才回复我消息：我没想到你会计较这个。
听说沈星元直接搬回宿舍了，因为女孩跟他提了分手。
但让他对我耿耿于怀的还在后面。
几个月后，他跑来找我。
“我想辞职。”
他说医院里的竞争太激烈了，想要混出个名堂来只能往上走。
所以他要去继续读硕博。
但我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他在医院里的工作态度散漫，已经被病人投诉了多次。
代教医生被他连累扣了两次工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带他。
我原本让助理小周抽空看看他的情况，怕他遇到困难张不开口。
结果却是我想多了。
沈星元站在我面前侃侃而谈，对未来彷佛已经胜券在握。
“你继续资助我，将来我肯定会成为特别优秀的医生。”
这话，我十几年前就听过了。
那时他还是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稚气未脱的脸上闪着希冀的光芒。
但现在他已经快三十岁了。
“沈星元，我不会继续资助你了。”
他仍然是一脸迷惑地问我，“为什么呢？”
“贺榕姐，资助我读硕博花不了你多少钱，大不了以后我还你。”
我告诉他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很快他又来了，把离职报告拍在我面前。
“我已经辞职了。”
脸上的表情很决绝，但眼神中那一丝狡黠早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星元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良好的学历，有很多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他摇头，“我现在只有一条路，读硕博。”
我知道再说也没有意义，站起身来。
“那我祝你顺利。”
这之后，他再来找我一概都是助理小周在接待。
我也知道他所谓的辞职只是个幌子。
资助被拒绝，他立刻就硬着头皮回去继续上班了。
助理小周几次欲言又止，提到他就恼火地说我十几年白瞎照顾了一个白眼狼。
我想他恼羞成怒之下，话应该不会太顺耳。
直到颁奖礼那天，他手持身份证录了那个视频。
我重生了。
醒来时，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我还是一个刚刚在大荧幕展露头脚的新人演员。
酒店房间里站着五六个身穿校服的高中生。
有男有女。
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沈星元站在他们之中，却格外引人瞩目。
虽然看上去青涩，却神采飞扬。
仿佛有种即便屈居烟火陋巷仍挡不住少年的意气风发。
助理小周很看好他，凑近我耳边来。
“学校说他一直成绩稳定，是个好苗子。”
别的孩子都有些局促地张望着，只有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也滔滔不绝。
我能感受到他的骄傲和急迫。
这几个孩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等所有人都说完，我指了指名单上的名字。
“这个吧。”
“章惠？”
一直站在最边上的女孩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惊喜如绽放的光芒，转瞬间她的眼里晶莹有泪。
而原本自信满满的沈星元却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一字一顿地再次确认了我的选择。
“对，章惠，以后我会资助你。”
我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也记得上一世她在淤泥里挣扎着始终不屈不挠的身影。
沈星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多了些黯然。
直到结束了当天的录影，他还等在休息室外面。
小周犹豫地说，其他孩子都送回学校了，但他不肯走。
我皱了皱眉头。
一见到我，沈星元立刻迎了上来。
“贺榕姐，你为什么不选我？”
又是为什么。
前世他总是在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月的生活费不能多一点？
为什么不能给他换新手机？
为什么不能继续资助他读硕博？
……
我也很想问为什么，所以我问出了口。
“为什么我一定要选你呢？”
沈星元似乎对我的疑问早有准备。
他急切地展示着自己。
“我从入学到现在都是年级第一，单科也是第一。”
“数学、物理竞赛也都拿了不错的名次。”
“长跑一千五百米的校冠军，短跑也拿过名次。”
满墙壁的奖状和老师同学的赞许都在佐证他的优秀。